温芸在落匙前进了宫门。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身后是高高耸立的院墙，无声的压抑。
宫女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引路。
自从八皇子死后，皇宫的守卫就比之前更严格了，走在路上总能遇见巡逻的禁军。
那条去凤舞宫的路没有变，但凤舞宫里的天早就变了。
宫女将人带到了宫门外后就退下了。
在进宫前温芸就被检查了身上带的东西，除了几身换洗的衣物外，她不能再拿任何东西进宫。
皇上的意思是，皇后有什么需求可以告知禁军，禁军会给她们安排。
推开宫门，院子里漆黑一片，只能内殿里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
温芸进殿后，大门就被人锁上了。
她沉了口气，加快了脚步走了进去。
“娘娘？”
屋里的人听见动静动了动。
温芸疾步而入，映着昏黄的烛光，她看到了一张苍白的小脸。
温芸鼻头一下子就热了，明明她出宫时她还神气活现的，现在却像是个被抽了灵魂的娃娃。
“温芸，你来了。”张清灵在看见她那一刻，灰暗的瞳孔也有了一丝光晕。
“你快别乱动！”温芸几乎是小跑的到了她跟前扶着她靠在了软枕上。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这不是假的嘛。”张清灵嘴里说着轻松的话，可她发红的眼圈却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
“你肚子里的孩子难道还能有假不成？”那药吃了确实不会对胎儿造成伤害，张清灵流的血却是真的啊，其实用药的时候她也犹豫，但若是做得太假又怕会被人怀疑，也只能出此下策。
“你说说你，之前让你在宫里陪着我你不愿意，现在好了，我都被禁足了你还来做什么。”
温芸不理她，背过身从空间里拿出一瓶营养液倒进杯子里让她喝了，这才几天啊，人就瘦了，一看就知道是没有好好吃饭的。
“先喝了再跟我废话。”
张清灵就着她的手乖乖的喝了。
“你还偷偷带了糖水进来呢。”
温芸瞪了她一眼，“那不是，为了带点糖进来给你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
张清灵是不想温芸来的，她觉得现在这个时候太冒险了，可是真切的看见温芸在她眼前时，她还是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温芸打开桌上的食盒，那是宫女今晚送过来的饭菜。
吃食上看，确实也不算太差，但都已经冷了。
“今晚没吃东西吗？”
张清灵摇摇头，“我吃不下。”
“不吃你的身子怎么办，我拿去灶房里热一热，一会儿我陪着你吃一点。”
张清灵乖巧的点头。
温芸提着食盒借了油灯的火去了灶房生火热饭，又烧了一些热水，亏得凤舞宫里的东西还算齐全，不然就真的太苦了。
饭菜热好了之后，温芸提着食盒回来陪着她吃了一些。
吃饱后，张清灵的脸色也好看了些。
收拾好东西，温芸将门窗关上，给张清灵擦了擦身子后就跟着她到床上躺下了。
张清灵闻着温芸气息的那一刻，再也控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温芸叹了口气，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她知道，突然发生这样的事这个傻姑娘肯定吓坏了，她之前也是被爹娘疼宠着长大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傻丫头啊。
“别怕别怕，我会陪着你度过这个难关的，今晚哭出来了，今后我们就不哭了。”
“温芸，我，我有时候甚至在想，若是我跟皇上还像以前一样该多好啊，他还是皇子，我就是他的皇子妃，没有那么多纷争……现在他是皇上了，我是皇后，是大秦国最尊贵的女人啊，可是我总会觉得不开心……”
“如果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会再义无反顾的嫁给他吗？”
张清灵想也不想的道：“嫁啊，现在的局面也不是他造成的，今日知道我出事后他马上就来了，我知道，他也有很多万不得已。”
温芸闭上眼，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姬岩那双似醉非醉的眼睛，她有那么一瞬间想把那晚发生的事说出来，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个时候说那些又有什么用，当下要解决的是她的困境。
“好好好，那我们就好好的想办法应该怎么办。”
“恩。”
“你跟我说说八皇子的事。”
张清灵就把八皇子来给她赔礼道歉的事说了，连细节也没有放过。
温芸听下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你宫里的人除了你带来的之外，剩下的都是宫里安排过来的吗？”
张清灵点点头，“是，我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宫里了，说是皇上安排的我就一直用着，也没出过什么问题。”
毒药是在灶房里发现的，凤舞宫寻常时候除了这个宫里的人也没有旁人过来，就是说凤舞宫里出了奸细。
“皇上已经将宫里的人都带走了。”
“带走审问，那现在有什么结果了吗？”
张清灵摇摇头，“今日皇上来说了，说还没有。”
现在温芸担心的是，如果那个奸细站出来咬定说是张清灵让他去下毒的，她要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见到我爹娘他们了吗？他们知道我出事后肯定慌了。”
其实刚才温芸问她有没有后悔嫁给姬岩的时候，她有一瞬间是迟疑的，这份迟疑是因为家人，毕竟当初她爹娘都不是太赞同她嫁给他的，他们不愿意她卷入无尽的皇家纷争中。
但她没有听，现在出事了他们肯定担心得不行。
“你爹娘他们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放心吧。”
张清灵点点头，这几天她根本就睡不好，精神一直处于一种极其紧绷的状态，现在温芸来了，紧绷的神经在瞬间放松后，不过片刻她就在温芸怀疑睡了过去。
温芸听着她有些粗重的呼吸声给她盖好了被子紧紧的贴着她躺着，从刚才张清灵的话中她理出了一些思绪。
她刚才说了一句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张清灵说，在八皇子出事前没多久，容太妃突然来说要到城外的寺庙去给皇上祈福，她也确实去了还将自己宫殿的人都带走了。
这意味着，从明面上看，这件事跟容太妃没有一点关系，也就撇清了五皇子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