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姚佳搀扶着老太太回了屋。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闷头走路。
扶着老太太进了屋，姚佳转身去倒水，周老太太一直定定地看着姚佳。
姚佳回身，正对上老人的视线，脚步都微微停顿了一下。
将水递给周老太太，姚佳主动开了口。
“奶奶，您要不要换件睡衣？”
老人家只稍稍喝了一口就将水杯放在了一边，然后她摆了摆手，一副很是疲惫的样子。
“不了，就这样吧。”
姚佳点点头，转头去把码放在枕头上的叠好的被子铺平。
等她收拾好床榻，看到老人还坐在一边不动。
凝滞的气氛之下，姚佳难免觉得有几分尴尬。
她看老人穿着有些厚实的外衣，轻声建议道：“那要不把外套脱了吧？鼓鼓囊囊的，您也休息不好。”
“也好。”
嘴上答应了，然而老太太却没有动作，似乎在等着姚佳伺候。
姚佳不作他想，倾身过去帮忙。
然而她的手刚刚摸上老人家胸前的扣子，就被轻轻拍了拍。
“也好，这样也好。”
这下姚佳听懂了，原来这句‘也好’不是在说脱衣服。
然而姚佳并不想和老人家探讨这件事。
无谓的争执罢了。
她理解二老，毕竟相处多年，各有亲疏，注定不可能一下得到统一作战。
抿抿嘴，姚佳假装没有听出老人的弦外之音，继续帮人解开衣扣。
她做好了老人还会说些什么的准备，却没想到之后的时间里，直到老人家躺下，也没再开口说些什么。
终于伺候了老太太躺下，姚佳帮人掖好了薄被一脚，这才站起来。
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姚佳回头看去，就见老太太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侧躺着。
姚佳轻叹一声，起身去关灯。
“啪嗒”一声，头灯大灯关闭，室内只剩下感应到黑暗自动亮起的夜灯。
昏黄灯光下，老人静静地躺着，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然而姚佳知道并没有。
她最后不放心地看了看老人家，放轻了手脚关门离去。
等到室内只剩下周老太太一个人时，她这才转过身，恢复了平躺。
淡淡月光照射进来，映照着老人脸上盈盈水光。
“冤孽啊！”
半晌，一声轻轻的叹息从老太太口中发出。
姚佳出了老太太的卧房，本来以为还能赶上收尾，结果客厅中已经人去楼空。
站在空荡荡的客厅中，茶几上瓜果皮屑还摆放着，昭示着刚刚的热闹。
走出客厅，只见周云鹤正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
更深露重，秋叶寒凉，月冷孤寂，姚佳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周云鹤在用自己的方式陪着两位老人。
姚佳轻声叫了一声“哥”，几步走到了人身边位置坐下。
似乎毫不意外姚佳的到来，周云鹤淡淡道：“奶奶睡下了？”
“嗯，躺下了。”
姚佳应了一句，紧跟着追问道：“其他人呢？爷爷呢？”
周云鹤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道：“也回屋了去休息，刚刚说了我一通，估计是也累了，估计是去休息了。”
“骂你？啊因为周镇行？”闻言，姚佳很是不忿，不过此刻最重要的是关心有些消极的周大佬：“哥，你没事吧？要不我去和爷爷解释？主意都是我出的，要说也应该说我！”
周云鹤摇摇头，耐心地解释：“爷爷是生气咱们在国庆前夜搞事，玷污了好好的节日。”
姚佳没想到是这么个理由，长舒了一口气。
随即，就听周云鹤又道：“就算是因为周镇行，也无妨，毕竟最后点头做主的是我。”
“呃……”
姚佳对于周大佬这种照顾弟妹，永远大包大揽的担当是佩服的
她在心底打定主意以后要是被问起来一定抢先认“罪”，不过此时却没心思在这个话题上多说。
“那其他人呢？”
周云鹤瞥她一眼，知道此刻姚佳最关心什么，也就没在卖官司。
“三叔……周镇行被爷爷的警卫员‘护送’去了警局，我爸和二叔他们都先回去了，星星刚刚也跟三婶回去了。”
筹谋已久，就为了有正当程序将人送去警局，闻言，姚佳总算是长输一口气。
心愿达成，姚佳心中百味陈杂，一时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两人沉默着坐在石凳上，久久谁也没说话。
半晌，姚佳突然开口了。
“哥，你为什么要帮我啊？”
她斟酌着话语，打量着周云鹤的脸色，小心翼翼道：“看得出来，二老又被气着，您心里其实是自责的。”
话落，就收获了周大佬诧异的眼神。
“因为周家是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啊？”姚佳一时没转过闷来。
周云鹤说：“周镇行是幕后真凶，就意味着他道德品质败坏，这种不稳定因素留在周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尽早铲除，虽然会带来二老的阵痛，但是可以换来几代人富贵的延续。”
姚佳第一次见到周云鹤这般冷酷的样子，一时愣在了原地。
“吓到了？”
“没……就是……就是……”姚佳愣愣回答，一时有些找不到语言去形容心情。
好半晌，她才道：“就是觉得，您以前跟谪仙一样，今天突然黑化，有点带感。”
说着，她嘿嘿笑了起来。
周云鹤却是笑不出来。
他好似疲惫不堪地长叹一声：“谪仙？我若是仙，第一个就是不管你们这些累赘！”
“那哪能啊！”
姚佳赶紧阻拦周大佬着要不得的心思：“没有了您，我可治不住顾长明那个家伙，后面能不能把周镇行钉死，还得看他的呢！”
“哦，看出来了，我就是工具人？”
“不不不不，怎么会，我谪仙一般的哥哥，怎么是工具人呢！”
“嗯，那就是召唤兽，专治不服。”
“虽然但是，这是您自己承认的！”
“呵呵！”周云鹤冷笑一声，抬起攥着折扇的那只手，作势要敲过去。
姚佳飞速跳开，嘴上嘟嘟囔囔：“怎么还带武力胁迫呢！过分了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