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
许靖西的手好的差不多了,便又趁着不上课的时间,接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贴补家用。
其实上次他将红瓦大宅的木梁拆了以后,木工掌柜那边给了他三百两。
他全部拿来翻盖了房屋,给许爷爷一个更好的住处。
否则冬天要来了,若是再下一场雪,他家的屋子还得塌。
许靖西不肯接受沈宁宁的帮助,就这样自食其力地生活。
他刚为一户人家写了几封书信,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老婆婆,你家就是住在这儿吗?”
许靖西黑彻的眼眸看过去,只见梁忆慈背着一个老人,正要走进一户民家。
“是呀是呀,就是这里。”她背上的老人笑眯眯的。
嘴里还一直夸赞着梁忆慈:“小姑娘,你心地真善良,我倒在那儿好久了,只有你肯扶我,你一定会有好报的。”
梁忆慈闻言,不由得笑了:“助人为乐本就是应该的,京城人怎么这样冷漠呢,居然不管您?”
眼见着她背着老婆婆进了那件院子,许靖西想了想她对沈宁宁的态度,想了想还是转身走了,没有多管闲事。
傍晚。
谢二爷回到家的时候,就听庞管家说:“二爷,老爷让您先用膳,他宫中有些急事,回不来府上了。”
谢二爷点点头,以往大哥谢肃之,也是经常忙的回不来。
他脱去外袍:“宁宁呢?她今晚应该回来吃饭,她若在的话,传话小厨房,上菜吧。”
庞管家有些为难:“公主殿下,也不在府上,跟着老爷进宫了。”
谢二爷有些惊讶,旋即回过神:“那明绪和明安呢?”
“两位少爷都不在,也在宫里……”庞管家有点汗流浃背了。
谢二爷见他神情不对,便神情冷了冷:“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大哥他们遇到麻烦了?”
庞管家冷汗直冒:“二爷您别担心,不是咱府上的事。”
“那为什么四个人都在宫里?”谢二爷沉下声音:“说!”
庞管家无奈,只好说了。
“其实,是方将军,今日在朝上惹恼了皇上……”
方青黛连续向皇帝递奏密信,希望皇帝安排人彻查霍家,然而都被皇帝退了回来。
于是,今天早朝,她干脆直接当庭宣扬,皇帝脸色铁青。
据说闹的很不愉快,皇帝要罚,百官都在劝阻。
毕竟梁将军才战亡没多久,方将军又战功显赫,皇帝要是这个时候罚了她,岂不是让百姓们寒心?
谢明绪身为带兵的主将,也当然得为方青黛求情。
而沈宁宁恰好进宫跟墨凌危玩儿,听说消息后,也拉着墨凌危赶了过去。
谢明安则是为了妹妹进宫,而谢肃之当然是作为丞相,留下来规劝皇帝息怒。
于是一家四口,都没回来。
谢二爷听说这件事,黑锐的眸色怔怔。
他下意识转身就要出去。
庞管家急忙举着薄披跟上:“二爷!二爷您别着急,老爷已经带话回来,没什么大事了。”
“夜色已深,您还是别出门了!”
谢二爷走到台阶下忽然顿住。
他薄眸深沉,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庞叔说话委婉,其实,跟夜色深了有什么关系?
他腿脚不便,且自从生病以后,就没有在朝廷担任一官半职,全靠以前攒下的功勋生活。
就算他要进宫,也想为方青黛出一份力,可他凭什么?
他又以什么身份呢?
罢了……
谢二爷默默地转过身,留下一句苍寂的话。
“等大哥回府,你再通知我吧。”
就在这时,有人骑着快马,停在了谢府门口。
谢二爷回头看去,竟见是陆绍元。
陆绍元翻身下马,俊秀的面庞颇有些意气风发。
然而,他看见谢二爷的时候一愣,连忙拱手作揖。
“晚辈见过谢家二爷,请问,沈宁宁在吗?”
“宁宁进宫陪伴太子,还未回来,你找她什么事?”
陆绍元欲言又止。
真是不巧啊,怎么恰好碰到谢二爷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说:“其实没什么事,我刚刚听说,荣淑郡主被官捉拿了,官府通知了方将军,但方府里没人。”
“之前想到沈宁宁说她要照顾……额……”原本他是想提醒沈宁宁这件事,谁让小家伙说,她二叔在意方将军?
可没想到,陆绍元赶来,居然碰到了正主!
谢二爷已经惊诧不已:“郡主被抓了?庞叔,快,备马车。”
庞叔再难劝阻,只能连忙照办。
不一会。
陆绍元带着谢二爷,赶赴官府。
衙门里,梁忆慈站的笔直,气汹汹的:“我再说一遍,她摔伤了不是我害的!明明是她倒在路边,我好心送她回家,仅此而已!”
一旁趴在地上的老人捂着心口,哎哟哎哟地喊疼。
她的儿媳扶着她,一脸尖酸刻薄。
“那你进院子以后呢?给了我们一人一脚,我丈夫现在被你踹的都还在医馆躺着呢!”
“谁让我一进院子,你们就围着我,说我推伤老人,要我拿银子赔偿!真是蛮不讲理。”梁忆慈气不打一处来。
被她帮助过的老婆婆此刻却哭着喊:“青天大老爷,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她,她如果不心虚,怎么会背我?原本她送到我家就罢了,我让她赔钱了事,她还继续伤人,没有天理和王法了啊!”
梁忆慈着急了,感觉百口莫辩。
“你!”她上前,就想揪着老婆婆的衣领议论。
哪儿想到那个老婆子歪倒在地,假装吓昏过去,她的儿媳伏在她身上,也是一顿哭天喊地。
负责审理案情的官员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个老婆子,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混不吝。
仗着年纪大,总是扑倒在路边,等着好心人扶她,再坑对方一笔。
知道她的人,早就绕道走了。
偏偏荣淑郡主刚回京,人生地不熟,什么也不懂。
一番好心送人回家,结果办错了事。
原本案件很简单,这老婆子也没少骗人,都是官府常客了。
万万没想到,这次荣淑郡主动了手,真的打伤了他们。
这可就难办了。
按照律法,天子与庶民同罪,郡主无故打伤百姓,也得坐牢三日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我替她赔偿,你们要多少钱?”
梁忆慈一愣,回头看去。
只见谢二爷面色威严地走了进来。
她见过谢二爷的画像,在她娘收起来的旧物里。
剑眉英挺,黑眸锐利,身形高大且不粗犷,有着难以忽视的杀场名将的气势。
曾经她爹也夸过谢二爷。
说他是杀遍疆场无敌手的武神。
可惜……
梁忆慈的目光向下,看着他的双腿。
当年再怎么传奇的人物,如今只是个躺在家里的无用之人,还伤过她母亲的心,做过那么龌龊的事!
梁忆慈收回目光,语气冰冷,掷地有声:“我不需要你帮我赔偿!黑的就是黑的,她骗了人,撒谎设局阴我,我为了防备才动手打人,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