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宁驱散乌云,带来万丈阳光。
城中的百姓们,准备众筹,为她修缮一座福女祠。
沈宁宁得知后,委托墨凌危强行阻止。
福女这个称呼,给她带来了众人仰慕的同时,也带来了沉重的责任。
经历过一场生死过后,小家伙不在乎这样的名号了。
更不想因此被困死在这个称谓上。
所以,就连皇帝要将沈宁宁晋升为公主,也被小家伙默默地拒绝了。
墨凌危甚至觉得,小家伙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冰雪开化,天地重新进入新的秩序。
十一月底。
寒风料峭,却不如之前那样刺骨难耐。
家家户户将囤积的棉服和柴火,都拉出来倒卖。
沈宁宁让董三花负责种植的番薯,也收获颇丰。
朝廷向困难户分发食物,百姓们感恩戴德。
渐渐地,京城里没有人再挨饿受冻。
经过彻查,长琉国安插在沧云国朝廷里的眼线,也被接二连三的揪出。
查出六名细作,其中有四人,竟都是朝廷要员。
消息传到边疆狮头城。
谢明绪将军,与方青黛将军和她丈夫梁将军率兵突袭长琉国的驻扎兵营。
沧云国的将士们,士气高昂,杀声震天!
他们将对长琉国的愤恨,凝聚在自己的刀尖之上!
谢明绪更是用朝廷支援的火药,对长琉国的驻扎营寨狂轰滥炸!
敌军鬼哭狼嚎地逃跑,溃不成军。
谢明绪策马疾追,将大将军木村斩于马下!
木村性命存留之际,求谢明绪饶他一命。
然而,谢明绪提枪横指他眉心。
“按理,我应该生擒了你,拿回去换我的勋功。”
“可是,听说你派人刺杀福女,你可知道,那福女,是我亲妹妹。”
木村看出他眼里残酷冰冷的杀意。
哆哆嗦嗦的正要解释。
谢明绪却不跟他废话,红缨枪猛地刺入木村的眉心。
随后,他手腕一横,木村头颅骨碌碌地离开了身体,滚向一旁。
在狼烟之中,木村那死不瞑目的双眼,变成了两颗失去活色的灰木珠子。
在他的眼里,长琉国战旗落下,被大火包围,成为了一堆灰烬。
长琉国败仗,已成定局。
捷报频频传回沧云国京城,皇上连声叫好。
“命谢明绪还有方青黛和梁帅,乘胜追击,朕要他们将长琉国的边塞碧波城拿下!”
若是能得到碧波城,长琉国相当于失去天然屏障。
以后,沧云国只要想进攻,便能随时打进长琉国的腹地。
与此同时。
沈宁宁在狼山里,每天也不用去国学府,而是陪着奶奶和黑狼王。
直到这日,她从山上下来,有一辆马车,恰好停在小家伙的面前。
黑狼王嗅了嗅,有些不满地嗤哼一声。
是他讨厌的人。
垂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挑开,谢二爷那张剑眉星目的脸露了出来。
他笑道:“宁宁,我正好要来找你。”
沈宁宁有些惊喜:“二叔你怎么来啦?”
这些日子,沈宁宁遇到谢府的人,也还像以前那样称呼。
只是并不答应认祖归宗。
在小家伙看来,她是沈宁宁,还是谢愿宁,都不重要。
因为她现在就是她自己。
谢二爷淡淡一笑:“城中开了茶楼,听说是江南来的厨子,会做一手好点心,我知道你喜欢吃甜食,想带你去瞧瞧,你可有空?”
沈宁宁眨了眨长睫。
她其实也没什么事做。
“那好,”小家伙用小手拍了拍黑狼王,“狼狼,你去帮我跟奶奶说一声,中午不用备我的饭菜啦。”
随后,沈宁宁就上了谢二爷的马车。
两人一同进城。
这些日子,谢二爷一直在用沈宁宁给的灵泉水泡腿。
平时出行,他都能靠自己行走了。
只是时间不能太长,否则膝盖还是会受不了。
谢二爷提前包了一个雅间,带着小家伙上楼。
临窗听风,观雪怡然。
沈宁宁抱着茶杯,跟店小二点了好几样糕点。
店小二退出去以后,她抬起头,看见谢二爷含笑望着她。
小家伙嗫喏两下唇瓣。
“二叔,听说谢二夫人把自己关了起来?”
沈宁宁察觉到自己身世的事,谢二夫人听说谢肃之因此受伤了,吓得魂飞魄散。
还不等谢二爷找她,她就自己把自己关在了院子里。
每天只让丫鬟给她送吃的,其余时间,都老老实实地在院子里自省。
提及谢二夫人,谢二爷面色淡淡的。
他说:“这是她咎由自取,就让她好好思过吧。”
“其实二叔找你,是有另外一件事相求。”
“宁宁,我知道你聪明,来之前,你肯定猜到,二叔要为你父亲说情了。”
沈宁宁垂下长睫,小手抱着茶盏,白瓷般的小脸,神情平静。
谢二爷看着她:“大哥和明安的想法,都是尊重你的意见,等你想清楚。”
“我今日来,也并非想逼迫你原谅他们,而是想跟你说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他说着,叹了口气:“当初你才几个月的时候,就被丫鬟抱走,后来大哥又因为来看望我,导致大嫂坠湖丧命。”
“坦白告诉你,其实,在大嫂刚去世的时候,你父亲,也就是我大哥,曾想过自尽。”
沈宁宁抬起水眸,目光黯淡,有些惊诧。
谢二爷回忆当初,都觉得痛苦。
那是谢府最黑暗的一段日子。
最小的嫡女被偷,下落无踪;大夫人沈思意坠湖丧命;谢二爷咳血瘫痪。
在这么痛苦的压力下,谢肃之一夜白头。
“大哥不吃不喝三天,真的要随大嫂而去,是我求着他活下来。”
“我将明绪和明安带到他的病榻边,求他振作。”
“也用你鼓励着他,我说,如果他死了,女儿怎么办?她如今又在哪儿受苦?”
谢二爷垂下黯然的眉宇:“为了女儿,他振作了起来。”
“你离开的那四年,他没有一天放弃过寻找。”
“宁宁,”谢二爷抬起眼眸:“我失去过最爱的人和至亲,现在万分后悔,二叔希望……希望你珍惜。”
“他们确实做错了,可是,如果你也愿意原谅,那么就不要让这样的错误,惩罚你们一辈子。”
……
和煦的阳光,照耀着廊芜。
照影投壁,松柏摇晃,带来婆娑的影。
沈宁宁迈着小脚,放轻步伐,悄悄地藏在了柱子后。
她探出半个小脑袋朝前观望。
阳光正好,所以谢肃之躺在躺椅上。
他身形颀长,腿上盖着锦被。
年近四十,却更显得他面如冠玉,侧影轮廓儒俊,薄唇鼻挺。
这会儿,他闭着眼睛,正在晒太阳。
散落的发,被风吹得偶尔摇晃,沈宁宁清楚地看见,藏在黑发下的银丝若隐若现。
她眼眶一下子红了。
管家庞叔,端着一碗调好黑色药汁过来。
“老爷,神医开的药您也得好好吃,光靠这个乌头和黑岐染,好似用处不大。”
“不吃也没什么,我这头发,是黑不回来了,若不是怕吓着宁宁,倒也无碍。”谢肃之语气清冷地说。
庞叔唉声叹气地劝:“哪儿能这么说呢,老爷,您连四十都未到啊。”
谢肃之不语,好一会,才道:“老庞,你的手劲今日怎么这么轻?”
背后久久无人回答,却好似有极轻的啜泣声。
谢肃之连忙睁开眼,扭头看去。
沈宁宁奶白的小脸,泪珠滚滚。
“爹爹……”她糯糯地呼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