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日过去。
沈宁宁回到村子里,检查村屋的修葺情况。
刚进村口,就听到身后传来呼唤:“沈小姐,请留步!”
她一回头,看见一个侍卫,带着两个小厮骑马而来。
小家伙认了出来,他是之前县令爷爷带来的人。
“侍卫哥哥。”沈宁宁眨着大眼睛,站在原地乖乖地问好。
侍卫笑着翻身下马,从小厮手里接过一个沉甸甸的包裹。
“沈小姐,我们县太爷知道再过几日您就要去私塾上课了,所以特地准备了一些纸笔书本给您。”
说着,他当面拆开包裹。
上好的毛笔及砚台,还有两本开蒙书。
以及一袋子碎银子和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最
沈宁宁心头一热:“替我谢谢县令爷爷!”
傅爷爷人真好,替她考虑了这么多。
害怕她买不起毛笔,特地派人给她提前送来。
侍卫热情笑道:“沈小姐客气了,我们老爷说,您是他的救命恩人,怎么照顾都不为过。”
“既然东西已经送到,那么在下就先回去复命了,沈小姐,告辞。”
说罢,他翻身上马,沈宁宁招了招手,他才打马离去。
黑狼王上前,自觉地叼过包裹。
沈宁宁小手揉了一把它的耳朵:“狼狼,我都等不及要回家看书去啦!”
但还是要先给修葺村屋的叔伯婶子们送吃的。
她迈着小脚,哒哒走向村屋。
然而,听到自己院子里传来哭闹的声音。
“刘准!你这混账,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什么时候享过福?”
“这些年收成不好,我带着孩子跟着你饿肚子!我们毫无怨言。”
“现在好不容易得了几袋子米面,你居然就给了别人,孩子饿的喊肚子疼,你的心咋这么狠呢!”
是刘大伯妻子,刘婶婶的声音。
沈宁宁推开门扉:“怎么了?”
原本围着刘家夫妇相劝的村民们,一看到小家伙,顿时围过来。
他们七嘴八舌地讲了一通。
沈宁宁只听懂了个大概。
她给刘家的吃的,都被刘大伯拿去分给村子里的一个疯书生了。
刘大嫂子直接扑到小家伙面前,哭着喊:“宁宁,这活我们没法干了,不干了。”
村屋已经修了一大半了,马上要建好了。
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沈宁宁声音清脆:“刘婶婶,你别急,有什么事好好商量。”
刘大嫂子抹眼泪:“顶着烈日,累死累活有什么用?我们的东西,都让他给了别人。”
“自己的孩子吃不上饭,他不管,那个疯书生非亲非故,他倒是施舍大方!”
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大伯终于开口了。
他声音很是沉闷:“他一穷二白,再不吃东西,就死了。”
“与咱何干!”刘大嫂子哭着骂:“你自己儿子都要饿死了!”
沈宁宁立刻让狼狼们把叼来的包袱放下来。
“我奶奶今日做了鲜肉包子,这样,刘婶婶,你家孩子饿的厉害,你这次拿十个回去,先吃饱肚子。”
刘大嫂子一听这话,哭声倒是止了。
她领了十个包子,又拿了两碗小米粥回去,顺便带走三个果子。
刘大伯马上说:“拿那么多,你们娘俩吃不下,不要浪费!”
刘大嫂子没好气地道:“攒着,明日吃!”
说罢,她谢过沈宁宁,脚步加快地走了。
刘大伯感到抱歉,上来就对沈宁宁道了一声对不起。
小家伙脸蛋圆圆,笑容可爱水灵。
“刘大伯别跟我客气,你辛苦地帮我修屋子,从早到晚没有怨言,我该谢谢你。”
恰好用膳的点到了,沈宁宁小手招呼,让大家都各自去吃饭。
她奶奶手艺好,鲜肉包子皮薄肉馅厚实!
一口咬下去,还滋滋流油!
趁着休息的空档,沈宁宁问清楚了刘大伯事情缘由。
疯书生是六年前忽然出现在祥云村的。
大家都说他是个疯子,就知道读书。
有一次看见他跌倒在河道里,半边身子被水淹了,他还举着书在读。
无亲无故的,平时也不跟村子里的人来往。
饿了,就上山摘点草根吃。
刘大伯是个热心肠的人,两家又住得近,于是就照顾了几次。
“上回我看他饿晕了,所以将米面给了他,没想到你婶子发现,因为这个跟我吵。”刘大伯叹气。
沈宁宁了解清楚后,眨着纤长浓密的睫毛。
她笑说:“那我去看看,多张嘴的事,我能解决,刘大伯你告诉刘婶婶,犯不着为这个生气。”
刘大伯搓着手,很是愧疚:“不好意思宁宁,给你添麻烦了。”
就冲着刘大伯天天曝晒在日光下为她修屋子,皮肤都晒裂了。
沈宁宁决定为他夫妻俩解决这个矛盾。
她带着黑狼王,直接去了疯书生的屋子。
一推门,院子里满地灰尘。
黑狼王都呛的打了个喷嚏。
沈宁宁走到屋子外,伸手敲门,哪成想,这门压根没锁!
一推就开了。
眼眸看向屋子里,能瞧见的除了书,居然还是书。
相比院子里满地尘埃,疯书生的所有书都被他打磨的光亮。
沈宁宁小脑袋探进去查看。
只见一个身形干瘦的青年人,约莫二十五岁上下,背对着她,正在桌子前奋笔疾书。
他一边写,一边焦躁地念叨:“写不出来了,写不出来了!”
沈宁宁问了好几遍:“我可以进来吗?”
他都没有听到。
小家伙提裙,小脚一蹬,默默地跳了进去。
避开了地上随意摆放的书籍。
她环顾整间屋子,简直是书的海洋。
跟山里古宅的那个书房相比,不相上下,书都一样多。
沈宁宁低头一看。
刘大伯给疯书生的一小袋子面粉,居然被他拿来垫桌腿,只为了练字!
还真是疯的书生吖……
沈宁宁踮起小脚,看着他在纸上乱划拉。
他手中的毛笔早已炸毛,根本写不了墨。
小家伙想了想,直接打开包裹,将县令爷爷送给她的毛笔递过去。
“你的毛笔都坏了,当然写不出来啦,用我的叭。”
疯书生看见新毛笔,骤然大喜,直接拿了过去。
开笔锋,蘸浓墨,狂挥洒。
“今夕抱屈隐陋室,明朝放浪登龙台!”疯书生洋洋洒洒留下这么一串诗。
沈宁宁不明其意,但觉气势浩大,忍不住为他鼓了鼓掌。
“厉害!佳作!”
疯书生这才从癫狂的状态中回过神。
他扭头,看着身边的小豆丁。
“这个毛笔,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