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不是急着找你么,有急事。”大堂经理气喘吁吁,从王秀英手里接过那杯枸杞茶,一仰脖,咚咚咚地喝完。
“我一个做饭的厨子而已,找我能有啥急事,再急不也就是个加菜的活儿嘛,说吧,又是哪里的贵客想加菜,是不是又想吃咱们的招牌龙凤呈祥了!”
王秀英脱下外套,自信地套上围裙,准备招呼后厨的学徒们开火做饭,因为酒楼主打高端用户,所以,能来他们这里吃得起饭的人绝对非富即贵。
不仅要好好伺候着,而且还得随时听取调遣,人家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接待,想吃什么菜,就得随时备好什么菜!
几乎每个来他们酒楼吃饭的客人都会必点龙凤呈祥这道独门菜!作为酒楼里唯一的主厨,又掌握着独家拿手好菜的绝活儿,王秀英俨然是除了大堂经理之外,整个店里最忙的员工,不过,相应地,老板不会让有能耐的人白吃亏,除了丰厚的薪资和分红之外,王秀英的手里也有酒楼百分之一的股份。
当然,仅仅只是金牛县分店的股份而已,百分之一虽然不多,但却是老板的一个态度——重用、器重!
老板的诚意更是坚定了王秀英留下接班师父当主厨的决心,人家给的是股份吗?不是,人家给的是脸面!给咱脸,咱就得接着,对吧!
所以,王秀英一直是把酒楼的生意当成自己家买卖来做的。吃住都在酒楼里,从不在外面找房子住,住在店里,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随叫随到。
只要有贵客登门想吃饭,工作人员就能随时找到大主厨,保证不会耽误事儿!当然,看似忠心耿耿的背后,实则暗藏王秀英个人的“小心思”。
主厨是一家酒楼的经营核心,厨艺高低决定了买卖的兴旺与否,对于老板来说,这种情况显然是最不想看到的。
一个老板,怎么能容忍自己被厨子给“拿捏”呢?万一撂挑子了咋整?即便是不撂挑子走人,万一动不动就以走人威胁加薪、加权、要股份咋整?
所以,很多饭店的老板都会给主厨指派徒弟帮工、学徒,用意无非是想分散学会主厨的手艺,多几个人来分担,等将来“决裂”时,不至于受制于人!
主厨们也不傻,自古以来,“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案例比比皆是,多少个徒弟抢了师父饭碗的案例,笑到最后的永远是资本和老板。
藏一手,也就成了主厨们心照不宣的潜规则,除非是碰上了能传承衣钵的忠心徒弟之外,其他人,概不传授绝活儿。
王秀英也是如此,虽然对大老板忠心耿耿,把酒楼当成了自己家,可背地里也警惕着老板“卸磨杀驴”!
所以,他从来不收徒,整个后厨所有人,都是给他洗菜、买菜,收拾卫生的帮工学徒,没有一个是他做饭传授的真徒弟。
老板也不止一次地告诉过他,收两个徒弟,能帮他忙,不至于一个人工作太累。可每次都被他给婉拒,给出的理由是,师父尚在,哪有徒弟收徒的道理?
自己身体很硬朗,一个人能忙活得过来,保证不会耽误任何一道菜出锅!王秀英执意如此,老板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得他愿意带徒弟才行,当老板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岂能看不出他这点儿小花花肠子?只是心胸宽广,不在意罢了!
就当王秀英要拿炒勺的时候,被大堂经理伸手按住了。“不是找你点菜的,是有个客人对咱们店里的龙凤呈祥这道菜,提出了一点小意见。”
“有意见啊?没事儿,他说他的,我干我的,井水不犯河水,毕竟,众口难调,一个人一个嘴,有人喜欢吃咸的,有人爱吃淡的,各有各的吃法。”
王秀英一脸无所谓,丝毫不放在心上,干厨师这行最难了,经常会有客人跟他们提意见,说这个不好吃,那个不好吃,习惯了也就不当回事儿了。
地域不同,饮食习惯也各不相同,光主菜系就八个之多,更别说还有一些“旁门别类”的小菜系了!真要是细算起来,咱们国家的菜系,说二十个都恐怕不止!再细分下去的话,甚至同菜系之间,因为地域分区不同,导致同样一道菜,做法也会不一样。就拿鲁菜来说,鲁菜的特点是油盐大,重口偏咸,主要因素是因为齐鲁大地沿海,有着丰富的海盐资源,晒海水提炼盐巴的技术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底蕴丰富,再加沿海地区又是海鲜的特产地,捕捞业发达,因此,沿海东南地区以海鲜为主。而远离海洋的内地,则是以陆生动物为主了,比如鸡鸭羊猪等牲畜。
一说鲅鱼饺子,就知道肯定是沿海地区,一说沂蒙炒鸡,就知道,肯定是内陆地区了。
正所谓,众口难调,千人千口,便是如此,所以说,很难根据一两个人的口味来让一个大厨轻易改变做事的风格。
建议,在王秀英听来,就当是图一乐了,这世道,总有人善于冒充“大师”来指点江山!
会炒俩菜就敢自称是世界名厨,能尝个咸淡就敢指点厨师,这种人,王秀英见太多了,根本不当一回事儿。
“王师傅,我觉得,这个人的建议应该能听一下的,他跟以前的人都不一样,是个懂行的行家,您看,这是我记录下来的他的建议。”
大堂经理知道这位王秀英师傅的性格,自持有一手绝技,深得其师父真传,性格上有些恃才傲物,目空一切,除了大老板之外,基本上谁的话都不怎么听,哪怕自己跟他平级,说话也得客客气气,不敢得罪他,跟这种人打交道,简直比跟老板打交道都累。
“呵,我就不信了,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在鲁班门前耍大刀!”不当一回事儿的王秀英接了过来,漫不经心地随手翻着看。
“是关公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