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凡是利益之争中,被牺牲的那个,永远是距离掌权者最远的那位。
跟对错无关,只跟立场和亲疏有关。
沈临风吃亏就亏在了“不亲”两个字上,如果他能早些年认识王德发的话,那么在这场权力争斗中,失败的就不是自己了。
历史没有如果,也没有倒退的说法。
王德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再跟这个被自己给开除掉的大学生坐在一张饭桌上吃饭。
“小沈这个同志,身上有一股文人的傲骨,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虽说两年多没有从事化工这个行业,可身上的技术活是一点儿都没落下,刚一出马,就解决了咱们困扰咱们厂多年的设备故障问题!他的技术和手艺,丝毫不比从国外请来的外籍工程师弱多少!”
杨铭山欣赏沈临风的才能,当然要帮着说好话,在厂长面前“上眼药”。
“来,走一个。”王德发举杯,沈临风与杨铭山连忙跟上,三只酒盅碰在一起时,沈临风的酒盅在最
一口白酒呻进嘴里,王德发感慨道:“当年的事儿,说小也不小,说大可也不大,本来不至于落个开除处分的,警告一下,罚个款就算了,结果你可倒好,竟公然动手打人,本来就是一个小小的内部处罚,结果最后搞成了刑事犯罪事件,结果,闹到最后,我也控制不了局面了。”
作为厂里仅次于书记的二把手,同时也是主抓管理和行政事务的一把手,几十年风雨走下来的王德发什么都懂,什么也看得明白。
本来就是一起中层干部内部争权夺利的小摩擦罢了,相互之间,设计陷害,对于王德发来说,都是小场面,不想管,也不愿意管,如果当初的沈临风能忍下一口气的话,出于对大学生的尊重和人才的拉拢,风波之后,王德发肯定会给予一定补偿的。
年轻人年轻气盛,沈临风在全厂职工大会上当台殴打许自远一事,虽说过瘾,可也付出了牢狱之灾的代价,更是断送了前途无量的职业生涯。
“厂长,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那时候的我,年轻气盛,做事冲动,不提了,咱喝酒。”沈临风微笑着给王德发酒盅里续酒。
“怎么,我听说,你打算是要回咱们厂里上班了?劳动合同签了没有。”王德发询问道。
一旁的杨铭山回答解释道:“是技术顾问岗,我做主给他提供了一份技术顾问的合作合同,今天刚签完的。”
“嗯?为什么是顾问合同?”王德发不乐意了,面露不悦。
顾问和劳动,虽是两字之差,可结果却是天壤之别。
前者签署的是合作合同,对企业的发展和运作提供参考建议或者技术指导,企业对其没有直接调用权,用一句成语来形容就是——听调不听宣。
劳动合同,顾名思义,就是把个人签给企业打工的合同书,听你吩咐,给你干活,你给我发工资,日常行为要遵守企业制定的规章制度,服从上级领导的安排任命,严格恪守奖惩条例。
区别太大了,一个是合作伙伴,一个是厂内职工,前者能坐在沙发上跟领导说话,后者只能立正站好被领导训斥。
作为厂长,王德发想要的是听话之人,而非合作伙伴。
“事情是这样的,小沈离职后的两年里,已经做起了自己的生意,开了一家餐馆,这才只能跟咱们签顾问合同,毕竟,人家那边也有买卖要干,不能把所有精力全都用在咱们厂里,前段时间,承担起了给咱们厂职工送餐的业务,听说咱们厂的设备出了故障,这不,第一时间就仗义的出手相助,而且,还一分钱都没要呢,替咱们厂至少挽回了十几万的损失。”杨铭山又解释起来,生怕王德发误会。
“原来如此,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昔日的小沈,如今也自己创业当老板了,不错不错。”
这个解释倒也在理,王德发点点头,脸上的愠怒之色也消散了许多。
“我是咱们化工厂出来的,一天是化工厂的人,一辈子就是化工魂!不管我沈临风走到哪儿,永远都记得一件事,永远都忘不了各位厂领导对我的栽培和培养,厂里有事,我这位前化工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必须出手相助!不然怎么能对得起领导们的栽培呢?两位领导,我敬你们一杯,先干为敬!”
舌若莲花,口吐肌珠。拍马屁的艺术可谓被沈临风玩得炉火纯青,出神入化。
同样是拍马屁,可沈临风拍出来的马屁中技术含量相当高,动动嘴皮子的一句话就能拍得前领导舒舒服服。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五年前,我刚毕业分配到咱们厂的时候,正是王厂长您,亲自带着我,熟悉每一个车间,每一道工序流程,帮我适应环境,带我融入化工厂的工作氛围,那是我最孤独迷茫的一段时光,您的出现,宛如昏暗天空中刺破乌云的那一道曙光,指引了我前行的方向,照亮了我前进的道路,您是我人生路的导师,也是我的引路人,就冲这个,我沈临风还得敬您一杯!您随意,我干了!”
又是一仰脖,一杯白酒下了肚!
一口菜没吃,就连干了三杯白酒,这酒量,任谁看了都得为之惊讶。
真特么是喝酒不要命了!
“哪里哪里,我毕竟是厂领导,主要负责人,有义务协助新员工了解咱们厂的一切,就这么一点小事儿,你看你这人,还挂在心上这么多年,没必要,真没必要!”王德发被夸得老怀甚慰,连连谦虚摆手。
同时,脑袋里也开始飞速运转起来,自己真的有帮他这么多吗?可我怎么没这个印象呢?
“不愧是文化人,说话都好听,小沈,你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一旁的杨铭山打心底佩服。这马屁拍的,真特么有技术含量!
一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