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里,程婉忙拽住那大婶娘的胳膊,急急问道:“婶娘,你口中所说的这位新娘子,难不成是沈家的沈慕妍?”
那大婶娘就站在路边,如今头戴红色布花,是一脸的喜庆。
她听到后也没责怪程婉的莽撞,反倒是笑眯眯的拍了拍程婉的手背:“谁知道那沈家小姐到底叫什么名字?反正是京城非常显赫的那个沈家就是了,不过好像名字里确实带了个什么妍吧,她平时也不常出来走,好像是从外面刚刚回来,没多久就被嫁出去,也就是我跟着成亲的主人家也是沾亲带故,要不然今儿……也不会来这讨杯喜酒喝。”
“我跟你说咱们这条街上谁都嫁的好,都没有这沈家的姑娘嫁的好。”
“她虽然是嫁过去为妾,头上有主母担着大事,但也正因为如此不必她分担府内劳作,每个月还能够分得一点奉银,岂不美哉?”
程婉一时哑然,她心底大受震惊。
做妾是一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吗?
上面有一个当头主母压着不是更难过?
以后事事都有别人顶在头上,几乎是成为了同圈子的大家小姐都看不上的存在。
这样的日子会有人觉得羡慕?会有人觉得过得好?
简直不要太好笑好吧。
眼看眼前的这个妇人那么高兴,可也是她自己嫁给别人做正经娘子,如果让她的丈夫娶几房小妾,或者是让她被贬妻为妾,她哪里还说得出那么美滋滋的话。
但抛开这些不说,沈慕妍可是她爹独女,这些路人开口闭口都说显赫的沈家,既然如此,沈家没有落败,她堂堂的嫡女是如何才能够沦落至此?
那可是嫁人为妾呀,可并非是正妻,而且听样子,那男儿郎家中可是有六房小妾,沈慕妍这过去之后指不定要被怎么欺凌?
不过也还不确定是不是她。
想着这件事情是个棘手的事,当下程婉没有犹豫,转头就走。
原本唠嗑的大婶娘见怪不怪,如今头抚着顶上的大红布花,也跟着花轿一颤一颤的走了。
而程婉离开这个热闹的迎亲街巷后,立马去安排了人,搜集起了信来。
她心里当然希望沈慕妍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不过是她家哪个倒霉妹妹,或者是刚好同名。
但等手底下的人把消息都打听出来以后,听见沈家这些事情里面的情况……程婉咂咂舌,心情有些复杂了。
她如今也算是知道,沈大人捧在手心中的掌上明珠,沈家大房的嫡女,沈慕妍为何会被沈家众人如此随意处置了。
原来是自打沈慕妍她回家以后,她与黄选的事情,也就暴露了。
如果这件事情是在黄家败露之前,沈家人也没有那么生气。
本来沈慕妍和黄选之间也有婚约,早点嫁过去也不会丢他们沈家的脸。
可谁让现在黄家已经垮台,大家都恨不得快点跟黄家撇清关系,他们家的女儿居然给黄家的人辱了清白?
对此沈慕妍也没得辩驳。
毕竟被黄选凌辱之事,实打实的摆在了过去,也成为横亘在她心里面的一毒刺。
她心里面都过不去,如今事情一败绩,又怎么能够要求家人容得下她?
甚至这件事情严重到连沈家做事的小厮,晚上守夜的时候都能够听见沈家人对沈慕妍不停的谩骂,恨不得直接逼死沈慕妍。
“你这个败坏门楣的东西,尽是丢进了我沈家的脸面!”
“换做以前我早就把你赶出家去了!如果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直接打死你也没差。”
“你知道你这件事情给沈家丢了多大的脸吗?如果让别人知道你已经是个残花败柳之身,你所有的兄弟姐妹的婚嫁之事都会因为你一个人而受到影响,平时从来没有给家里做点贡献,现在还要毁了一大家子人,如果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恨不得直接杀了你!”
谢家二房的掌权人对沈慕妍说尽了唾骂侮辱的话。
随后小厮更是听到,他们有意要将沈慕妍送到尼姑庵去。
沈慕妍本就是无力反驳于此,如今被沈家人这么安置,只得是一个劲儿的哭。
她心里又怎么可能会不委屈呢?
遇到这种事情,明明她才是最委屈的那个人,是直接受到了最大影响的那个人,但他们家族的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安慰她,只想着家里面是否会因为这件事情受到影响。
当然,作为偌大的世家如此当然无可厚非。
沈慕妍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亲戚的凉薄,可真当自己是跪在地上,要作为那个不断的哀求,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的时候,沈慕妍才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痛苦。
这样的痛苦远比她当时被黄选欺辱的时候还要痛苦。
已经是一颗弃子。
她再委屈也是没办法,要被送进尼姑庵当中,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沈慕妍几乎都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与其在家里人人喊打,影响到兄弟姐妹们的婚事,不如以后跟青灯古佛相伴。
可没想到缘分就是这样的巧妙。
恰好京城之中,有人要迎娶妾室,而且,娶妾的这个人家还表示自己并不在乎女子的清白,只不过是要找一个好生养的延续后嗣。
既是无所谓清白,那沈家人就动了念想,既是她已经没了清白,留在家里对家族没有任何的用处,何不直接就将沈慕妍塞到那个要娶妾的人家去?
到时候入了人家的后院,天高皇帝远,沈慕妍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想怎么哭怎么哭,左右跟他们沈家都没有了丝毫的关系。
更何况,都已经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了,再惹出多大的娄子事,都跟他们沈家人无关了。
刚开始听到自己要去做妾,沈慕妍心中自然是不情愿的。
而沈大人心疼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虽然知道女儿确实对家族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用处,可又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她踏入火坑当中去?
当即是不要了面子,亲自去求沈家的老太爷。
可奈何,总有疏漏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