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这话又是怎么说?”
“我不过是看他们母子两个人太可怜了,要是不帮忙的话,只怕那个孩子就活不过今晚,到底是一条人命,没道理不管不顾吧?”
程婉看得出来,这掌柜刚开始欲言又止,后面直接说她糊涂,可见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她不知道隐秘之事。
所以程婉等着掌柜的告诉自己。
果然,那掌柜长长的叹了口气,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在看着他们以后,才很为难的与程婉道。
“你可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难道不知道我们县太爷发的秘密指令吗?居然还敢当众给她钱,这要是让人看到,捅到县太爷那里,我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但里面包含的意思那么严重,还真是让程婉心中纳闷之余,顺便装作好奇地眯了眯眸。
“掌柜的这话就是让我不明白了,难道我大发慈悲的帮帮人,还触犯了我朝的什么律法不曾?还要砍头,听起来实在是吓人的很,也不晓得这到底是什么秘密指令?”
“还能是什么,就是不允许我们这些做生意的人帮助那些难民呗!一般的农户施舍官府是管不着的,但我们不行,绝对不能帮助他们,否则就是跟县太爷作对,后果……”
掌柜的没往后说下去,但不说程婉也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是什么了。
在县城混,谁敢得罪县太爷啊?
那可谓就是土皇帝了,与县太爷结仇,不听县太爷的秘密令,那后果如何他们谁都知道。
县太爷是这里的青天大老爷,说一不二,谁敢得罪县太爷就等于自断自己的路。
程婉在城里也有一个自己的铺子,现在也算商贾之列,根本算不得农户。
所以在掌柜的看来,既然已是商贾,那么就不应该旁生枝节的多发善心,否则只会让自己陷入困苦的境地。
但到底同样是个女子,心肠软的要帮人也是正常。
想到这里,掌柜看的目光突然变得柔和:“人心都是肉做的,虽然有些奸商无利不图,但大多人都是有爱心和同情心的。只是那么多的难民,走了一个又来一个,谁又能一直发善心呢,有些事不是我们这些平头小商人能够改变的。”
从他有些失落的目光中不难看出,他对这些难民不是不同情,只是无可奈何罢了。
程婉对此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以后我一定不这么做,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然我可闯了大祸。”
“不要紧,以后记得千万不要乱发善心,你又不是皇帝老子,管好自己就行了,有些人有些事咱们既然没有本事管,那就只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掌柜的继续叹了几口气,直到有客人招呼他过去,他才敛起满脸的复杂,又过去伺候客人了。
转而只剩程婉一个人,她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最后才大踏步的朝家里赶。
她刚刚进去家门,站在院子里就能够听见孩子们在屋子里读书声。
朗朗的声音,终于是驱散了一整日在外面的不舒服与复杂情绪。
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程婉觉得整个人都松缓了下来以后,才去书房将她刚才在路上思索的另外一件事儿安排了起来。
程婉摊开一张纸,蘸了点墨汁,在纸上挥笔洒墨,写了一封信给沈慕妍。
难民的事情怎么都是要和沈慕妍好好商量的。
程婉作为一个普通人,她只是看不得这些难民被如此蹉跎,明明大家都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这些难民却凄惨的很,好不容易从受灾的地方赶到了不受灾的地方,日子却过得也没什么变化,还跟以前几乎差不多,甚至说不如赶路的时候。
沈慕妍作为沈县令的女儿,这难民的事情也算得上是他们沈家的收尾之事,所以这件事情找沈慕妍商议,是最合适不过的。
在信中,程婉将目前的状况详细说了一遍,然后又表达明天一早希望跟她见面的想法。
本来她想过将这事也告诉黄绾绾,但转念一想,难民的事跟沈家真切相关,沈县令还在卧龙县曾经亲自管理过难民一段时间。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难民们日子过得越苦,黄家利益就收获的越多,既然后者是得到好处的一方,那么这事告诉黄绾绾自然就不合适了。
写完信后,程婉当即喊来郑大嫂,让她亲自把这封信送到沈府去。
程婉送信的语气算得上很着急,郑大嫂瞬间就知道这件事情很重要。
而她这些日子和程婉相处的多了,也知道给程婉办事的规矩,所以虽然心里非常的好奇,究竟是什么事儿能够让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程婉如此慌张,但也没有主动问起,俨然是做好了一个手底下人该做好的事。
当然,郑大嫂如此的上道,程婉也是非常的满意的。
宋旸从书院回来的很晚,他到家时程婉和孩子们都已经睡觉了。
不过程婉睡得并不是很舒服,她的神经异常的有些紧绷,但凡是听到外面的一点动静,都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所以这个时候知道宋旸回来,程婉一点都睡不下去了,她直接从床上起身,披上外袍后来到院子,发现宋旸坐在月光下喝酒吃夜宵。
这就是让人觉得有些诧异了,宋旸在口腹之欲上素来没有什么讲究。
又因为读书不能吃太饱影响记忆的原因,宋旸吃饭的时候妹妹吃几口就结束了。
因为这会儿看到他主动的坐在月下喝酒吃饭,程婉当真是异常的不适应。
程婉坐到宋旸旁边,这个时候能够非常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沾满了赶路的风尘,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寒意。
“你怎么醒了?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宋旸的目光带着几分柔和,他主动的放下杯子给程婉也倒了一杯。
“没有,我只是睡不着而已,毕竟咱们就分开了那么一会儿,我就又知道了一些事,总结一番才发现眼下很多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