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千澜一目十行把桌上的资料飞速浏览了一遍，神情逐渐严肃起来。
当下这个比较虽然不大合适，可不得不说，跟梁金手里的东西相比，这些东西才有可能给何岩松致命一击。
里面不仅有毒珠宝事件那两年里何氏的真实流水，还有他们为了避税造的假账，剩下一部分异常的资金往来甚至能作为对官员行贿的证据……
而这些居然还只是一部分而已。
叶千澜拧着眉看向谭茂山，声音隐隐带着怒意，“你手里既然有这么多东西，为什么却从来没想过让它们发挥应该有的作用。”
谭茂山嗤了下，“说得轻巧，今年之前何氏的发展一直蒸蒸日上，我拿什么出来跟他抗衡？”
“再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是吗？他手底下那个叫兰玉坤的秘书，这么多年来为他干了多少脏事最后还不是被他给弄死了。”
他承认自己是个胆小懦弱的人，唯一胆大的一回，也不过就是在几年之前从一个被何岩松害死的何氏高层手里提前截下了这些资料。
可纵使如此，他依旧怕得立刻就出了国，生怕这些东西会引来杀身之祸。
如果不是一切发展到如今地步，他或许会把这些东西一直隐瞒下去，直到在不久的将来被带进棺材。
知道再争论这点并无意义，叶千澜将那叠资料拿上，“这些我就收下了，孙姨那边我现在就去办，希望到时候你能信守承诺，把剩下的交给我。”
从谭家出来，确定后面并没有小尾巴跟着后，两人径直去了东山别墅。
对叶千澜来说，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加隐蔽。
别墅内，已经“失踪”大半天的孙姨好端端的坐着，只是神色看着分外憔悴，叶千澜虽然于心不忍，最后还是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了她。
孙姨偏过头摆了摆手，叹声道：“……算了，你们的对话我在耳机里听得清清楚楚，不需要再确定一回了。能确定他把东西放在哪了吗？”
为了不那么快就露馅，叶千澜图省事，在去见谭茂山的时候特意跟孙姨保持了通话。
闻言她犹豫了下，“应该是会客室的保险箱里。”
孙姨愣了愣，有些纳闷，“可家里的会客室是没有放保险箱的。”
进了会客室的叶千澜当然也知道这点，但她同样能确定，自己在门口听见的那道滴滴声绝对是保险箱打开的声音。
所以她认为，会客室里并非没有保险箱，而是存在着一个只有谭茂山一人知道的保险箱。
见孙姨神色为难，叶千澜急忙劝慰道：“孙姨您先别急，让您去取资料只是备用选项，我认为谭茂山这次应该会遵守承诺的。”
“希望如此吧……”
计划进行到这一步，接下来就只需要等，毕竟“救人”总得需要时间。
孙姨这会儿已经平复好心情，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角，“折腾到现在，你们应该都还没吃晚饭吧，你上午让人送来的菜还有不少，我去给你简单炒两个。”
“谢谢孙姨。”
叶千澜本意不想麻烦，但也猜到她这时候需要一点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也就没有拒绝。
等饭的空档，她顺手拿起桌上的资料继续研究，无意一抬眼看何行琛还一脸气定神闲在看手机，忍不住凑过去小声道：“你真就一点也不担心？”
这种能把何岩松一举击溃的机会，一旦没有把握住，恐怕以后都不会再有。
何行琛将目光从屏幕移到她脸上，“因为我相信你。”
还有个原因则是——既然已经从谭茂山那里套出了藏证据的地方，那他就有无数种办法可以把那些东西拿到手。
哪怕事到临头谭茂山反悔。
只不过严格来说，这些都是叶千澜的胜利果实，只要中途不出意外，他并不想过多插手。
对上何行琛分外坦诚的眼神，叶千澜忽地心念一动，捏着资料的手忍不住紧了紧，抬头看了眼厨房方向。
这幢别墅的厨房跟客厅离得远，孙姨自然也不可能听到这边的动静。
叶千澜心里也知道，在这个当口聊这些不大合适，犹豫片刻还是把话问出了口：“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会被何岩松收养吗？”
她既然问起，何行琛便也没有隐瞒：“我的亲生父亲相当有经商天赋，早年间脱离家族白手起家一手创建了‘慕心’，在短短几年内就把公司做到了业界顶端位置。可在一场车祸中，他跟我母亲却双双殒命。”
那时候他年纪还小，还在上小学，身边没有任何施以援手的人，就算再怎么天资聪颖也绝不可能仅凭一人之力抗下摇摇欲坠的公司。
更何况，底下还有不少虎视眈眈的股东。
年幼的他能做的实在有限，就算再怎么努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慕心”被那群人分而食之，到最后不复存在。
尽管有所准备，但亲耳听到这些时，叶千澜心中仍旧不免被刺了下。
那时候的何行琛才多大？也许十岁都不到，肩膀上却背负着能把一个成年人都压垮的重担，他该有多么无助？
“‘慕心’没了不久，何岩松就找上门来了。当时何夫人还在，又是我母亲生前最要好的朋友，所以我对他几乎没有防备，在他的哄骗下跟他回了何家。”
“收养我的第一年，何岩松就开始带着我去各种应酬场合刷脸，借此把我父亲从前的人脉都收归他所有。”
尽管那时候何岩松的真实面目已经开始显露端倪，但只要有何夫人在，何岩松至少不敢在明面上对他有任何的苛待。
所以平心而论，何夫人还在的那几年，他在何家过得其实还算不错。可直到何夫人因病去世后，何家人就像是扯开了最后的遮羞布，彻底露出了底下狰狞丑恶的面目。
看叶千澜一副要哭的样子，何行琛停了下来。
伸手蹭了蹭她眼角，笑眼温和：“放心，那时候我已经长大了不少，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何宇黔可没在我这里讨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