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上锣鼓喧嚣声震耳欲聋,有了上次郭槐守城不力的前车之鉴,这回章华并未让他带兵看护城门,而是派人看着他,不准他踏出郭家半步。
不过今日到长街上沾喜气的百姓实在太多,守城的兵力都只勉强够维持秩序。
章华心中笃定今日不会出现像上次那样的意外,就算是知道守城兵力不够森严,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章聿明白自已的妹妹是这样的心思,就更是没想要增加兵力。
人群里,有一双双如鹰隼般的眼藏在暗处,尽量用涌动的人群来掩饰他们的身份。
“公主,您今日可真好看。”
看着铜镜中被喜娘打扮得光鲜亮丽的章华,芍药忍不住发出惊叹。
“本宫等今日等了多年,这身打扮还远远衬不上我等了这么多年的决心。”
在平阳眼里,什么都比不上她这些年来的付出。
“奴婢恭祝公主得偿所愿。”
芍药知道这种时候捡这种话说,定然能逗她高兴。
章华唇角漾开一抹笑意,也以为过了今日,自已就能同谢沉胥捆绑在一起。
她笑着让芍药给自已盖上红盖头,坐在喜凳上安安静静等着谢沉胥过来接她。
他们俩人要到宫里去完成成亲的仪制。
想着等会到了长街上,百姓们看着他们这一对金童玉女,定会发出艳羡的神情,章华的虚荣心就得到极大满足。
“去看看阿胥那边怎么样了?”
越想着,章华就越盼着谢沉胥早些过来。
“奴婢这就去。”
芍药听话地往外走。
还没走出去多久,便又听到她跑回来的脚步声,只听到她盈满喜悦道:“公主,世子他过来了!”
章华心里喜不自胜,赶忙调整好自个衣袖,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芍药也帮她调整好头上凤冠和身上嫁衣。
听到谢沉胥的脚步声,章华只觉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她从未有这么紧张过。
“轿子到府门口了,咱们也该走了。”
谢沉胥递过喜绳到她手里,等她慢慢起身。
“嗯。”
章华小声应着,跟着他的脚步一道往外走。
府门口传来鞭炮和锣鼓声,章华在一片喧嚣声中坐上轿辇,随她一道坐上轿辇的,还有谢沉胥。
“阿胥,你能不能留在西晋不要走?”
大抵是想永远留下这片刻的温存和害怕失去他,轿辇往前走没多久,章华就忍不住开口问谢沉胥。
“公主别多想,今日可是咱们的大喜日子。”
谢沉胥说这句话时,面色冰冷,可章华并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只以为他同自已一般,也沉浸在这恭祝他们成婚的喜悦声中。
“好,我不胡思乱想。”
章华激动攥紧双手,只盼着能早点到宫里同谢沉胥走完仪制,那样他们才算是真的完婚。
却不知,彼时的皇宫里已经暗潮涌动,御书房内的侍卫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暗卫抹了脖子,鲜血还带着温度流淌在地上。
老皇帝坐在椅登上,听到有人倒地的声音,刚想开口询问是怎么一回事,谁知脖子一凉,人也歪着脖子从椅登上倒了下去。
章聿换上明黄色绣着龙形暗纹的锦袍,等着章华和谢沉胥的轿辇进宫来。
宫内布置得极为喜庆,若非是卖章华这个面子,章聿不会让宫人们多事。
他刚穿好锦袍,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慌张声:“太子殿下,宫里混入刺客,皇上他,他遇害了——”
跑进来的人正是高旭,听到老皇帝被人杀死的消息,他来不及多想,只想赶紧过来禀明章聿。
“今日可是华儿成婚的日子,朝中不会有人这么大胆,除非又是谢沉胥搞的鬼——”
章聿一下想到正在和章华往皇宫赶来的谢沉胥。
“那公主她岂不是很危险?!”
高旭也一下反应过来。
“赶紧多派些侍卫过去,务必要保证公主的安危——”
章聿心中一阵慌张,厉声嘱咐高旭。
“太子殿下还是先担忧担忧自个吧。”
还不等高旭回话,只见从外面飞掠进一道黑影,来人已稳稳站到章聿面前。
而殿外,也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将这座寝殿里里外外皆围成一团。
“你是何人?!”
“怎么进来的?!”
章聿想不到他们会来得这般快,好在他人还算镇定,盯着陆谦呵斥。
“这些,殿下到阴曹地府去再慢慢想吧——”
陆谦没功夫与他闲扯,直接抽出手中长刀朝章聿劈去,被他身边的高旭挥剑挡下来。
章聿吓得躲闪到一旁,他没想到陆谦看起来温文儒雅,挥起刀来竟如此凶猛,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于此同时,外面涌进来一批暗卫,以章聿的身手还勉强能应付得过来,只是也无法脱身。
就在他以为自已要脱身逃出寝殿时,只见一道劲刀从后面挥来,生生阻断他的去路,殿门也被紧紧关上。
眼睁睁看着殿门合上,章聿只觉自已的活路也被阻断在这逼仄的一方天地之间,让他透不过气来。
他的额角开始流下惊恐的汗珠,体力慢慢被消耗殆尽。
“殿下快走——”
好不容易躲开陆谦紧逼的招数,高旭使尽全身力气想要为章聿开路,只是已经晚了,只见一道闪着白刃的光掠过他双眼,便有一道鲜红的血顺着他头顶流下。
章聿满脸惊恐,这下才真正预感到自已要殒命于此。
陆谦的刀划过他脖颈时,他的目光还紧紧盯向紧闭的殿门,幻想自已能早些逃出去,告诉章华宫里发生的事。
除了御书房和养心殿,皇宫里还到处是喜气洋洋的,臣子和宫人们都还在等着章华和谢沉胥一道过来。
唯独这两个地方,死气沉沉的令人害怕。
巡游的一路上,原本该充满喜悦心境的章华,越到后面越发心慌起来,连她都想不通是怎么一回事。
她只以为是自已太害怕失去谢沉胥。
终于,轿辇停到宫门处,礼官们已在此处等候多时。
下了轿辇后,章华突然发现身边没了的谢沉胥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