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凝呼吸明显一窒。
孟氏敏锐捕捉到她情绪,脸色凝重道:“你同阿爹阿娘说实话。”
江凝咬咬牙,放下手中药瓶,告诉她:“女儿得知漠北罪臣起事后,我担心阿爹阿娘和阿哥,便只身从京州城去到宥阳,让表哥陪我来漠北寻你们,心想着见上你们一面我便也安心了。”
“阿御也来了?”
孟氏也许久未见到孟承御,心中难免激动。
江凝点点头,继续道:“可谁知,到了这才知道朝廷派来掌司大人彻查漠北罪臣起事一案。去年在二哥哥的升迁宴上,我曾见过掌司大人,他与二哥哥有些交情。如今二哥哥已故,他便看在他面上帮了我。”
“江砚舟死了?”
江尧年和孟氏都觉得不可思议。
江凝的一番话,让他们俩人心情七上八下。
“嗯!听说是结党营私。”
江凝压下心间复杂思绪,镇定自若告诉他们。
“老二一家子都将仕途看得那般重,江砚舟会结党营私倒是不稀奇。”
唏嘘过后,江尧年便不觉得有多惋惜。大家虽都是江家人,可身上流的血脉到底是不一样。
“阿爹阿娘,你们好不容易出来,理应先好好歇息。”
见他们心思不再放在自已和谢沉胥身上,江凝赶忙抽离。
“嗯。”
见天色已晚,便是江尧年和孟氏想同江凝再多说些话,可他们身上还带着伤,难免身心俱疲,想着日后还有机会,索性依她说的先歇息。
江凝从南院出来,快步回到与谢沉胥住的院子里。
她的手心里,还夹着薄汗。
想到自已如今尚同谢沉胥住在同一庭院里,江凝未敢再耽搁,走到谢沉胥面前急声道:“咱们得分开住。”
谢沉胥皱皱眉头,问她:“你想分到哪?”
“总之不能住在一个院子里。”
江凝小脸愤愤,她知晓孟氏心思细密,又浸润在后宅多年,女子间的那点心思她最是容易瞧出来,虽说她是自已生母,可自已与谢沉胥这样的关系,她定然接受不了。
如今他们处境尚未安定,江凝便想能瞒多久算多久。
“可这座府邸便只有三间院子,已经满了。”
谢沉胥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那我,我搬出去住...”
江凝想到自已身上还有银子,便是不回孟承御那里,她还能住在客栈里。
“你这不就相当于告诉他们,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谢沉胥盯着她这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嗤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江凝皱皱鼻尖。
“就在这住着。你蒙骗人的功夫那般厉害,再蒙骗他们几日又如何?亦或是,你不想蒙骗倒也行。”
谢沉胥手撑下颌,若有所思道。
江凝狠狠瞪他一眼,知他只会幸灾乐祸,索性转身愤愤回屋。
采荷见她带着气回来,不由疑惑道:“姑娘见到了老爷夫人,不是应该高兴么?”
“可咱们如今同谢沉胥住在这间院子里,叫我如何高兴得起来?”
江凝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闻言,采荷脸色也变了变。
见江凝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好的法子,采荷开口问她:“姑娘,要不先别想了,咱们明日是不是得把老爷夫人脱险的消息告诉表公子一声?”
“表哥?”
采荷的话让江凝心头一亮,立刻扬起眉眼道:“你说的不错,是要告诉他。”
便是不想着让孟承御替自已打掩护,他里里外外忙了这么些日子,江凝也应该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隔日,趁着江尧年夫妇还未起身,江凝早早出了门去魏翼巡府上。
好在她去的早,孟承御还未出门。
得知江尧年和孟氏从匈奴营出来的消息,孟承御赶忙同江凝一块往陈府去,他也要当面见见他们才放心。
去陈府的路上,江凝告诉孟承御,若是江尧年夫妇问起她和谢沉胥住在同一间院子里的事,便同他们说魏翼巡府上的刺客是因江凝而来,谢沉胥救了她一命。
为江凝安危着想,才让她住在他院子里。
岂料,听她说完这番话,孟承御的脸色却不太好,反而还问她:“表妹,你住在陈府里这么多日,便是同掌司大人住在同一间院子里?”
江凝抿抿唇,点下头。
孟承御犹疑片刻,突然开口道:“在和你一块来漠北的路上,我曾发觉我们背后有人跟着,是不是掌司大人派来的人?”
他生得明眸皓齿,可敏锐之力一点不比常年威武作战的人差,便是这细微之处,也被他察觉出来。
“嗯!”
江凝沉沉应出声。
孟承御觉得有片刻的窒息,但看着她这副无计可施的样子,却又涌出一阵心疼,便是心间有对她的那么一丁点责怪,也被慢慢击退。
“我会在姑父姑母面前替你打掩护,你放心好了。”
孟承御看着她,话说得极为宽和,让江凝心生愧疚。
马车很快来到陈府,不巧的是,江凝和孟承御进府时,在长廊上碰到要外出的谢沉胥。
“起了个大早,便是接人去了?”
盯着自已眼前并肩站在一块的人,谢沉胥的语气不太好。
“表妹接我过来看看姑父姑母,多谢掌司大人出手相助。”
孟承御得体朝他行礼。
谢沉胥却沉眸站着,没有要接受他谢意的意思。
“便是要谢,也不该是你谢。本掌司说的可对,六姑娘?”
谢沉胥转眸看向江凝。
江凝正绞着指尖站在孟承御身侧,闻言她抬脚与他挪开些距离,垂眸道:“掌司大人说的是。”
空气中默了一瞬,见他不出声江凝轻声道:“想来掌司大人赶时辰,小女同表哥便不叨扰。”
说完,便想迈开腿走。
还未等她抬脚,谢沉胥拽住她细腕,唇边笑容寒意涔涔道:“谁说本掌司赶时辰了?六姑娘说的倒像是本掌司叨扰到了你们?”
‘你们’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江凝咬紧唇瓣,想要挣脱开他禁锢,却被他越攥越紧,不肯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