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还好?”
见她面色沉静走出来,采荷惴惴不安上前问。
“收拾东西,即刻去漠北。”
江凝缓下神色吩咐她。
“嗯!”
采荷早有准备,此刻听她这么说,赶忙和她一道往芙蓉院赶。
路过怡香院门外时,忽听到里面传来素雪的惊叫声。
喜儿慌慌张张从里面跑出来,面色一片惨白。
李嬷嬷和孙嬷嬷一人端着盆,一人拿着衣裳进进出出,脸色俱是一派惊惶。
很快,素雪流产的消息从怡香院传出。
江凝脚步未停,倒是何婉芸闻声赶来,对着院内正在痛苦惨叫的人拍掌道:“好啊,老天爷总算开眼了!你个贱蹄子,怎么不疼死你!我看老天爷将你也一道收了去才好——”
她叫得欢腾,怡香院里的下人们都在忙着照顾素雪,却是没人能拦得住她,素雪在屋里听到何婉芸的叫骂声,心神激动身下涌动出来的血愈多,直将整个怡香院的下人都吓得半死。
江凝没有心思再理会这些,后面的事自有何婉芸善终。采荷收拾完东西后,俩人匆匆从手忙脚乱的江家离开。
江雪晴正从颐园里出来,见到江凝离开的身影,不由得敛下眸光。
马车往城门口赶去,即便是到了此刻,江凝仍旧觉得身子发冷。
原本是五月底的天儿,她却在微微颤抖。
采荷拿下她手中蒲扇,烧了热茶给她。
“姑娘,喝杯热茶兴许好些。”
采荷心疼地劝她。
“嗯。”
她接过来,捂了捂手心。
马车经过城门口时,时樾见到飘动的车帘内坐着的人,急忙回大理寺跟陆谦回禀。
“六姑娘也出城了?”
陆谦皱皱眉头。
“嗯!要不要同掌司大人说一声?”
从万钟寺回来后,时樾倒是变机灵不少,知道谢沉胥看重江凝,这会儿也赶忙到主子跟前邀功。
陆谦原本想说自然要,可转念一想,芙蓉院里有铁衣卫,她既然离开江家,铁衣卫理应会通禀谢沉胥,便斥了他一声,“多管闲事!”
时樾本意是来献殷勤的,陡然被陆谦骂一嘴,心里莫名其妙得很,只得悻悻退出他书房。
时樾一走,陆谦便提笔给谢沉胥写了封信,漠北罪臣起事,陆谦想也不用想便知道江凝是要往漠北去,不过她这样单枪匹马的,也不知是急坏了头还是有人相助。
不然一个女子,如何能安全抵达那正处混乱的漠北?
彼时的谢沉胥,已经赶至宥阳。
翟墨从屋外走进来,说有陆谦从京州城传出来的信条。
谢沉胥看完后,直接扔进眼前的琉璃灯罩里,他没想到,江凝竟能胆大到如此地步。
“派人去查一下,江尧年在宥阳还有何部下?”
想起宥阳是江家老家,谢沉胥朝翟墨下令。
“可是,咱们明日便要赶路了...”
翟墨疑惑着。
“先查——”
谢沉胥却是没了耐心。
翟墨后脖子一紧,急忙应声后退下。
谢沉胥盯着眼前蹿动的火苗,眸色渐深,江凝虽有胆识,但还不至于急得冲昏头而自乱阵脚。
她去漠北是为求个心安,可若说她似无头苍蝇般乱窜,谢沉胥却是不信。
这人人前人后两副模样,也就诓诓别人罢了。
京州城一百里外的驿站。
江凝和采荷赶了五六日的路,才驶出京州城地界,仍需好几日才能到宥阳。
晚膳过后,采荷总算收到从宥阳带来的回信。
“姑娘,想来是表公子回信来了。”
采荷高兴地拿给江凝看。
瞧这信封上的笔迹,倒是孟承御的没错。
江凝打开来看,孟承御在信上告诉她,陪她去漠北的一切事宜已然安排好,盼着她尽早到宥阳。
见江凝紧绷了好几日的神色这会儿有了喜色,采荷才宽心道:“好在表公子还关切着姑娘。”
“嗯!”
江凝心间也涌上抹暖流。
与孟承御多年未见,来时江凝也摸不准他是否会答应她的请求,彼时见到他的笔迹,江凝忐忑的一颗心才裹上几分心安。
这一夜,江凝睡得安稳了些。
隔日,主仆俩人用过早膳,继续往宥阳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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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在素雪流产之后,又陷入一片阴霾中。
江万彦在陪着失魂落魄的素雪之余,整日借酒消愁,他原以为素雪能给自已延续香火,不想一切又成了泡影,心中突然又想念起住在西南角偏院的何婉芸母子来。
可他没有脸面去见他们,每每到院外,却又不敢伸脚进去。
这一日,江砚柏从里面跑出来,不小心撞到他身上,见到是江万彦,他非但没开口叫爹,反而往后退了几步。
何婉芸追出来,见是他,忙将江砚柏抱到自已怀里,斥问他:“你来这作甚?”
“芸儿,我...”
他面色颓然,不知所措看着何婉芸和她怀里的江砚柏。
好些日子未见,江砚柏的脸色比从万钟寺回来时愈发的好了。
“怎么?那边的孩子没了,倒又想起咱们娘俩来了?”
何婉芸话语尖锐地讽刺他。
“你何必将话说得那么难听?!”
江万彦皱紧眉头。
突然没了个孩子,他来这也不过是想看江砚柏一眼。
何婉芸攥紧指尖,瞧着江万彦这副神色晒晒的样子,转而开口道:“既然来了,便进来坐一会罢,柏儿也好些时日没见你了。”
江万彦颓然的神色顿时生出抹亮光,随他们一道走进院子里。
他和江砚柏在院子里玩,何婉芸则进屋里给他泡茶。
片刻后,她端了壶舒心解热的茶水出来,给他倒上一杯。
“你这段日子喝了太多酒,喝点降火气的茶,对你身子有好处。”
何婉芸关切道。
虽神色淡淡,还是让江万彦眼神微动。
他应声后,端起来喝完杯中茶水。
何婉芸的眼底,却噙满冷意。
.
再连着赶几日的路后,江凝总算抵达宥阳城外。
远远的,采荷便见到城门口站着一人,他边上也有辆马车。
“姑娘您瞧,那好像是表公子!”
采荷掀起车帘一角,指着那站在城门外穿一身玉蓝色宽袖锦袍,身姿挺拔的男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