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眼里的泪止都止不住,她低下头努力想掩饰,却又怎么可能躲得过舅母的目光。
柳夫人坐起身子愣愣地看着如意:“这孩子,你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还哭上了?”
一旁的夫人们也都好奇地看过来。
如意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舅母,我没事,我只是想到咱们都没做过什么坏事啊,怎么会这么倒霉,染上这样难熬的病症呢!”
柳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她本就虚弱无力,只能淡淡一笑:“你这孩子,得病这种事儿哪还分好人坏人,不过就是咱们运气不好赶上了。”
“你这几日身子越发好起来了,可不许再哭了,回头身体再哭坏了。”
如意擦干眼泪点点头:“嗯,舅母,您也赶快好起来,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只是家里再也没有了舅舅了。
现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时候,也不知道舅舅的尸体有没有人小心看护着。
想着想着,眼泪又要下来了,如意赶紧找了个借口走了出去,找了个角落偷偷流泪。
看着她的背影,柳夫人总觉得有些怪异。
但是头实在有些重,却也顾不得许多了。
重新躺好后柳夫人又陷入了睡眠中。
转眼便是晚上,每到吃饭的时候如意就特别的忙,有些病情严重的想坐起来都难,她便要帮着给她们喂饭。
庵堂里现在只有一个厨娘,她每日早起下山买食物,回来之后做好饭菜便躲到一旁,等医女将病患们的饭菜拿走吃完之后,再把碗筷送回来,让厨娘清洗。
天已经将将黑了,厨娘回到厨房,摸着黑点燃蜡烛,准备就着烛火把碗筷放在锅里煮一煮,听外面人说大家都是这样做的。
谁知,刚点燃蜡烛就看到灶台下坐着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厨娘被吓得惊呼出声。
“啊......”厨娘只觉得脖颈一凉,身体软软朝后倒去。
冯千沥立刻吹灭了蜡烛,然后捂着胸口走到儿子身旁:“圭儿,你怎么样了?”
先前与东厂厂卫交手时,对方人数众多,他们比较只有两个人,所以父子两人多少都受了些伤。
其中冯修圭更是伤得比较重。
“爹,我还好。”
听着儿子逞强的话,冯千沥心里一紧,从他声音就能听出来他很不好。
不能再耽搁下去,他们必须赶紧离开此地。
本来父子俩是打算回来悄悄带着妻女离开,却不成想由于此时天气热,病症竟发散得这样快,京城内发现了许多的病例之后便封锁了城门。
本来可以悄无声息地出城,这一封城门难度就高了许多。
若是自己两个男人出去也就出去了,但是带着冯夫人跟冯佩之一起却不容易。
所以这才被东厂的走狗给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抓住了不少的部下,也就顺藤摸瓜知道了是他冯将军干下的滔天罪行。
若是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冯千沥想必怎么都不会亲自回来接人,若不是他大摇大摆地回来放毒,现在自己也不会被困在此处,如丧家之犬一般。
要怪就怪自己太过轻敌了,他以为此行十拿九稳,等到把妻子女儿都接回边疆,再联合邻国举兵杀回来,打得皇帝老儿一个措手不及。
早知道就悄悄进行了,现在后悔一切都迟了。
冯千沥看着儿子虚弱的模样心痛不已。
他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递给儿子:“此药效果甚好,你服下去试试。”
冯千沥听话地接过药丸放入口中,过了一会儿才开口:“爹,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娘跟妹妹想必已经落入了东厂的手里,咱们要想回去营救只怕是难如登天。”
黑暗中,冯千沥轻轻叹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圭儿,这次是爹错了,是我太小看狗皇帝了,现在还未捉到我们俩,想必他们也不敢对你娘她们怎么样,不如我们先离开,再想办法安排人过来营救她们。”
若是实在没办法救出妻女,那他定会拿狗皇帝的人头来祭奠她们。
冯修圭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听从父亲的决定。
“方才我瞧着似乎锅里还有些剩饭,爹,您先吃一点,多少也能补充些体力。”
冯修圭依着记忆走到灶台前,摸着黑盛了一碗饭递给冯千沥。
父子俩就着冷饭呼啦啦吃了个半饱,再想去盛却已经没有了。
“没事儿,爹,我们稍稍休息一会儿便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冯千沥肚子还没吃饱,腿上的伤口又疼,一时火气将碗朝地面摔了下去。
“啪!”
响声惊动了隔壁的医女。
医女忙碌了一天,正准备躺下休息,就听到一墙之隔的小厨房传来动静,平日里这个时辰厨娘早就洗洗睡下了,因为早上她要起早下山,怎么会还在厨房里待着呢?
医女以为是有老鼠什么的,便起身披上外衣,拿了一直灯笼朝外面走去。
经过大堂时,见门开着如意正坐在门口看着天上默默流眼泪,医女忙问道:“许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如意一想到白天唐九离说的话便睡不着,正坐在门口散心,总觉得屋里实在憋闷。
一旦独处她就想起了舅舅,泪水就忍不住了。
听到身后医女的问话,她站起来不好意思道:“我想家了,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哦,我听着后面小厨房似乎有点什么动静,我去瞧瞧去,可别让老鼠把米面都给嚯嚯了,那多可惜。”
医女都是家庭条件一般的女孩儿,但凡家里条件好的都不会舍得让女儿从小在外面抛头露面,所以虽然有些害怕,但是她还是决定去看看。
本来其他人都已经睡下了,她也不好意思叫别人起床,刚好在此处碰到如意,倒是可以拉她一同前去。
如意这些日子忙里忙外,什么活儿都肯做,一点都没有大家小姐的架子,医女们都很喜欢她。
“许小姐,你同我一起去吧,我有些害怕。”
如意一听厨房有动静,心神便是一凛。
难不成是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