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年不见,故人风华依旧,不过似添了失忆的毛病,又或者是从来未放在心上便也没记在心里。
“呵。”
洛九秋嗤笑一声,将头顶斜斜挂着的恶鬼面具拉下来盖住脸,又自空间戒指中拽出四神会信徒标配,爪印黑袍,披风,一瞬穿在身上。
洛九秋的声音带着隐隐冷笑,自面具之后传来,有些闷有些空,毫无音调起伏地问:“这样呢,云浮剑尊有想起来了吗?”
“什么?”
云浮依旧很迷惑,手指微抬,指尖有冰刃开始闪现。
云浮又问:“云浮剑尊,是谁?”
“哈哈。”
洛九秋沉默了两秒,然后,被逗笑了。
洛九秋拉说笑了?”
云浮与洛九秋对视,并未回答洛九秋的问题。
两人默默无言,片刻后,一个没有挥剑一个没有扔冰刃,竟都站在原地不动。
半响,云浮撤了手指尖闪现的冰刃,抬步,与洛九秋错身而过。
就在两人身形交错的一瞬间,洛九秋突然拽住了对方的胳膊。
两人一黑一白的衣衫在空中交汇,地上的影子缠绵悱恻,半空中却有冰刃与黑影凶兽眨眼交手上百招。
“剑尊,云浮,九杀?”
洛九秋试探询问,云浮毫无反应。
洛九秋眼底划过嗜血的兴味,最终恢复平静,率先收手,停止了攻击。
云浮竟也莫名收手,站在原处。
洛九秋无视云浮冰冷的眼神,踩过裂开的冰面,狠狠抱住了他,虽然她很想当胸给对方一剑,但眼下,她发现了更有趣的事情。
不作死就不会死的洛九秋,将脸埋在云浮的胳膊上,深吸了一口冷冽寒骨的气息,想象着这气息浑身浴血凄惨无比。
在云浮动手前,洛九秋倏地抬头,露出一双清冷如月下幽潭的眼睛,幽怨道:“云浮剑尊,毕竟你我曾相爱相杀,如今,我刚活,你失忆,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如同行一段时日如何?”
最好同行之时,可以时时刻刻将面前之人踩在脚底任意摩擦,或者趁对方失忆狠狠欺负折磨,叫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对方做尽世间最后悔的事,清醒时刻痛不欲生。
幻想真是太美好了。
因着幻想,洛九秋的眼眸不由带上笑意,幽潭瞬间泛起波澜,如湖泊倒映星辰,温柔静谧,叫人沉迷。
云浮想要抽手,却被洛九秋死死扣住。
洛九秋道:“纵使剑尊您失忆了,但作为修士的本能应该还在吧?你我是否有所关联,您掐指一算应该能算到吧?”
云浮蹙眉,他不是神,亦不是专修卜算之人,但简单的推算也会。
对方说的信誓旦旦,云浮不由简单地推算了一下,只觉冥冥中血腥杀戮与重重黑雾缭绕,他与眼前之人当真有杀身之仇,却又隐隐掺杂了其他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云浮欲似以往那般对靠近之人出杀招,却迟迟下不了手。
不愿第一时间将人斩杀,这本就很奇怪。
洛九秋看出了云浮的迟疑,冷笑一声,抬头放手,像扔垃圾一样毫不留恋地将对方扔开,转身背对云浮,抚了抚蹭到自己身边的黑影凶兽,慢悠悠道:“其实我骗你的,我们没有睡过,我不过是你的私生子,是你的骨血。一万年前你与魔族一位貌美公主勾搭有了我,你杀她却漏了我。六百年前,你终于一个不高兴错手杀了我。如今有人祭了邪阵复活我,恐是别有居心,对你不利。我担心你啊。”
云浮并没有瞧见洛九秋嘴角勾起的那抹恶劣笑意。
故人相见不识,还失忆了,事情当然是她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然,云浮于六百年前杀了她却是事实,真心要杀,并不是什么错手。
关于四神会,还有一个传闻。千万年前,四神各自陨落,却有残魂坠落黄泉,转世为人。
很不巧,六百年前,洛九秋便是因为被误以为是四神转世,而被云浮所杀。
云浮或许是失忆之外还伤了脑袋,智商下降,洛九秋一番离了个大谱的胡说八道,他竟然信了,收了杀意,上前拉住洛九秋的胳膊,毫无感情道:“我欲去御虚剑宗,那便一起吧。”
洛九秋睁大眼,有点怔住。
云浮有没有失忆,她还不确认,但对方可能真的有病是真的。脑子生病,智商有限,还性情大变。
六百年前的云浮,看着清冷高贵,却暴虐十足,一言不发随手杀招是常态,且洁癖严重,旁人若是不小心触碰了他,分分钟变脸,动手即是杀招,叫对方不死也残。因云浮本性暴虐冷酷,甚至有人怀疑他是修杀戮道的。
然而现在,这人不仅对她一番胡说八道没有反应,更甚至竟主动拉住了她的胳膊?
洛九秋感觉有点玄幻,神情恍惚,下一秒发生的事情却叫她震惊得怀疑人生。
因方才的出手遭到反噬,一丝血迹自洛九秋嘴角溢出,云浮竟拿手指替人轻轻抹开了。
云浮问:“要吃药吗?”
洛九秋道:“你有病吧?”
云浮与洛九秋一前一后几乎同时开口,然后两人同时沉默了。
半响,云浮缓缓将手指放在嘴边,伸出舌尖舔了舔手上血迹,回味般扯了扯嘴角,冷冷问:“我有什么病?”
迎着扑面而来的冷风,洛九秋抖了抖,她怀疑云浮不是疯了就是被人夺舍了。
洛九秋下意识道:“可能是大病,没救了。我太难过了,我们暂时还是不要再相见了。”
说完,洛九秋拍了拍云浮的肩膀,转身就想走。
她改变主意了,跟有病的云浮剑尊待在一块太危险,她刚活还不想那么快又回坟地。
云浮却当真有病,冰凉手指箍着洛九秋的手腕,一点一点将人拉回来,将人拉得原地转了个圈转身与他面对面,低头,冷漠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洛九秋的眼睛,道:“御虚剑宗,走。”
洛九秋:“……”
洛九秋有理由怀疑某剑尊可能修行途中出了什么岔子,变智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