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严肃的盯着脚下的渣渣，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我没钱！”大个子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口袋。
“没钱？那就血债血偿！你打断他的右腿，我也打断你的右腿吧！”
陈东面无表情，右腿一勾，顺手操起他的扁担，带着风声砸向他的右腿。
大个子一看他来真的，吓的连忙大叫，“我赔！我赔！还不行么？”
扁担停在他大腿三寸之遥，停在半空。
“文燕！你爹爹的医药费总共花了多少钱？“
余文燕站了起来，用手指算了一下，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医药总共213.8元，加护理费，误工费，怎么也得三百元钱吧！”
“听到了吗！快拿钱？”陈东口气冰冷。
“我那里有那么多钱？”
大个子这下子是真的慌了，哭丧着脸大声哀求，“大哥！能不能少一点，我真的没那么多钱。”
“现在有多少钱？全拿出来，别藏着掖着，如果让我动手搜查出来，那就不是300元了。”
陈东冷笑，脚下稍微一用力，就疼的他杀猪般嚎叫。
“大哥！小弟知错了，我这里有2日的蛋钱共198元，我全给她行么？”
“表嫂！你看行吗？”
关云娟喜出望外，“198就198，不够拿20只鸭子抵数。”
“听到她的话了吗？你没有意见？”
“大哥！钱给你，鸭子就不要抓了吧！”
大个子一脸肉疼的掏空几个口袋，甚至还将口袋翻出来，以示自己没有藏私。
陈东想了一下，“鸭子可以不要，燕子，去写一张纸条，证明是他自愿赔偿医药费198元，让他签字。”
“大哥！我不识字啊！”大个子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不认字，摁手印也行。”
余文燕马上找出纸笔，写下一张字条，递给陈东。
陈东晓了一眼，虽然文笔稚嫩，但胜在条陈分明，就点头示意他摁手印。
“大哥！这摁手印也没印泥呢！要不！就不要摁了吧！钱拿去就行了，我决不会在找你麻烦就行了。”
“没有印泥，不还有血吗。”
他在鸭笼上折下一段竹片，抓起他的大拇指，在他指尖扎了一下。
顿时一粒鲜红的血珠从指尖冒出来，陈东抓起他的拇指在纸条上摁了一个血印。
“抓好了吗？还有没有你的鸭子？”陈东询问了一句。
“应该是没有了，我们看了好几遍，都没有看见了。”
“既然这样，你们快上车吧！”
余文燕三人马上抬着几笼鸭子装上汽车后，马上手脚并用，爬上车厢，汽车已经开始鸣喇叭，缓缓启动……
“表叔！快上车！马上就开了。”余文燕着急的挥舞着小手。
“好！马上来！”陈东眉眼舒展，飞起一脚将他踹进沟渠。
“滚！”
转身几步急跑，来到车旁，抓住铁栏杆，双脚一点，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稳稳当当跳上车厢。
司机从后视镜看到他潇洒的身影后，不由自主地翘起大拇指。
当兵的，真了不起。
一看到所有人已经上车，司机也不犹豫，一脚油门，汽车就全速前行……
“表叔！你真厉害！刚才那汉子认输的感觉，真是太爽了。”余文斌凑了过来，向他伸出大拇指。
“没有什么？”陈东脸色平静的摇了摇头。
“表叔！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要退伍回家呢？”余文燕好奇的问了一句。
“血见的太多了，不想再呆了。”
陈东看着她，眉眼之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那次血战从医院里醒来之后，感觉到整个人都不对劲，浑浑浑噩噩，看到每个战友，脑袋里就会不由自主的幻想出他们倒在战场上画面。
这让他心里犹如压了一块石头似的憋的喘不过气来，总觉得是自己疏忽，才害死他们。
医生说他心理出问题，不适合继续呆上部队，就马上选择了退伍回家。
就算是回到家中，也还是没有缓过来，偶尔一次在路上，看到一只小猫被车撞死，满地血肉模糊的时候。
他觉得头疼欲裂，仿若看到一个个战友，就这样血淋淋的倒在自己面前。
看到她杏黄色衣服，和同学放学回家时，说说笑笑向他走来，并甜甜的问了一声。
“叔叔！你是不是中暑了，要喝水么？”说完就将水壶递到他的嘴唇。
就这样一声普通的问候，一壶平淡无奇的冷水，瞬间尤如一道阳光照进他死寂的心脏，让他慢慢的活了过来。
若无战友的血洒疆土，又那来的灿烂笑容。负罪感在她的温声问候中，逐渐消失。
而她的笑容也深深地烙在他的心上，后来又多次在她的上学路上碰到她。偶尔一次看到她被同学欺负，他挺身而出，并将她送回家才知道，原来是表兄的女儿，也是那个大姐口中嫌弃的未婚姐夫。
就因大姐另嫁，两家人发生了隔阂，再没来往。想不到她居然是他的女儿。
当年的退婚，让他在村里饱受白眼，虽然时过境迁，但是表兄对自己并不友好，反倒是不知情的表嫂十分热情。
两家的关系才逐渐缓和一点。
陈东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了几声轻微的鼻子吸气声音。
“怎么了？”
他急忙回头，见她抱着胳膊，蜷缩成一团，鼻子冻的通红，连鼻涕都流出来了。
他眼光一沉，马上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她的身上。
“穿好！别冻感冒了。”
“不！我不冷，你自己穿。”她摇头拒绝，想将衣服脱下来还给他。
“我身子好，不怕冷，让你穿就穿，别啰嗦。”陈东瞪眼。
余文燕看到他生气的样子，一缩脖子，“谢谢表叔。”
陈东在旁边抓起几只麻袋叠在她的身后，又扯过一块帆布挡风，“燕子，过来，靠在这里。”
余文燕搓了搓一下双手，挪动屁股，刚想过去，就被他急不可待的拽了过去。
“坐在这里没那么冷。”
说完招呼关云娟，“表嫂！文斌！都过来吧！晚上会更冷。”
“好！谢谢表弟。”关云娟呵了一下双手，就赶紧挪过去。
一家三口缩在一起，抵挡车上凛冽的寒风。
一路颠簸，几个人都东倒西歪，倒在车厢上沉睡，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靠在母亲的肩膀上，小脑袋随着汽车的颠簸，一点一点，睡的极不安稳。
不由眉头一皱，他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伸手将她揽在自己怀里。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昏乎乎的叫了一声，“表叔。”
“快睡吧！我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