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游拎着两人在高空中凌虚而过,一直来到山下的树林之中,才把两人放在地上。
卓错前一眼刚看到滚滚的雪崩呈排山倒海之势想自己压来,然后就感到天旋地转,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林中,而那位仙人一样的男人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之前的毛驴也在旁边无聊的啃着地上的青草。
他揉了揉眼睛,赶紧就朝着江游跪拜,仙人又出现救了自己一命,然后他就看到长脸僧侣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浑身都是焦黑色的烧伤,就刚刚一会,脸上的血肉就被烧掉了大半,半张脸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样貌如同恶鬼一般。
眼看已经出气的多,进气的少,命不久矣了。
他爬到长脸僧侣身边,将其放在膝盖上,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灾星,先是自己的父母,然后是上师,现在是这长脸僧侣,怎么对自己好的人,最终都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眼泪已经止不住的往下滴落。
长脸僧侣吃力的伸出手,口中嗫嗫的动了几下,但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上师,您想说什么,有什么遗愿,卓措就是死,也一定为您办到!”
卓措带着哭腔的道。
“仙人不但将我那两位入魔的师兄超度,还救我一命,感激仙人还来不及啊!”
仁增看到微微的点了点头,随后目怀歉意的看向江游,江游笑着摆摆手,表示他不在意。
而仁增本就是修小乘佛法的,对弟子的性命更是不放在心上,生命中到处都是意外,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事情自己管到,就连自己都会出现意外,惨遭横祸,随时身死,哪里还有心思管弟子?
他的目光穿过层层山林,就看到卓措正在林中乱逛,而一只黑豹身上有一层黑雾掩藏行踪,正伏在他前方的一处树干上。
一拍之下,竟然拍了空,那黑豹猛地从他身上消失,让大戟拍在他的身上,疼的他一阵呲牙咧嘴。
“行了,别哭了,有我在想死,哪有这么容易?”
半张脸白色的牙齿和血红色的肌肉纤维暴露在空气中,如同恶鬼一般的恐怖,而另外半张脸却是神色祥和。
所以对于卓措,他也不会出言干涉什么,没有说像仁增一样提醒一下,他享受了自己性格带来的好处,自然也要承受性格带来的坏处,一些东西,自己没有机缘,别人说破嘴都无法领悟其中道理。
卓措不懂之下,直接发问。
江游心中赞叹,真是天生练武的材料,好酒好肉吃上,自己随便教导一下,仅仅靠着桩功,现在就已经迈入明劲门槛了,比之齐鸿鹄当年,恐怕还要更快。
山林不比之前的荒野,江游教导的步法在这里用不上,再加上身后背着一把极为沉重的大戟,此时走的极为艰难。
江游则是优哉游哉的歪在驴子,背上喝酒睡觉,但其口鼻附近不时有白气缭绕。
卓措猝不及防之下,没想到一下就到了生死边缘,此时已经无法闪避,他心中倒是有几份狠劲,见状,直接左手一伸抵在黑豹下颌,将其堪堪顶住的时候,随即右手的大戟就朝着身上拍去。
天地之间极为的静谧,只能听到风声和那篝火燃烧爆出的噼啪声。
卓措见状,就赶紧想查看长脸僧侣的情况,谁知道,他刚一动,那长脸僧侣竟然自己自从地上爬起来。
“哦!”
仁增被人问起自己的法脉,也不气恼,详细给江游说了,江游听后只感慨,这修行方法,确实是过于极端,对心境的要求极高,他们对修行之中生出的魔念并不像其他门派那样,及时发现,及时铲除,不留后患,而是将其视为自己修行路上的助力,对其姑息,让其发展,等魔念高涨的时候,何其斗争,将其制服,从而磨砺自己的心性。
卓措练武天赋没的说,就是脑子有点呆,牧民生活给了他对抗自然的坚韧和心境上的豁达,但同时也带来了一身呆气,或者说是单纯。
“赶紧的,等你这烤肉半天了!”
旁边的江游笑了笑,一个挥手,卓措就被一道气劲推到一边,随后长脸僧侣飞起,悬空在江游面前,他先是对长脸僧侣的伤势查看一番,情况还好,最为棘手的魔念因为他离谱的引火烧身之举,已经被净化的差不多了,现在只是内脏衰竭罢了。
江游手腕一转,挥动大戟,将八极大枪和太极锤法的招式揉合出一门戟法,给卓措演练。
“我在我的家乡开设了一个学院,向广大民众招生,传授修行之道,有教无类,仁增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推荐你去学院担任一个讲师,那里修道,修剑,修大乘佛法,炼器,阵法重重都有开设,正好没有小乘佛法,你去了也算是一个代表了!”
江游听了也是啧啧称奇,心想天下的修行之道还真是各种各样,自己也是长见识了。
随着他做到黑豹树下,那黑豹猛的就朝下一扑。
黑豹即便下扑,在黑雾和夜色的双重遮掩下,也是无影无踪。
银河璀璨,夜风劲吹。
卓措也因得如此,身体的消耗也在
随后,江游就询问两人日后如何打算。
“看清楚了!”
一气长生功的不死功效,确实已经有了仙神手笔的影子,让仁增一位修行者都觉得不可思议,对江游的称呼也和卓措一样变成了仙人。
卓措全家现在只剩他一个,举目望去,无亲无故,自己也不知道能去什么地方。
“放心,现在就有的,还会很多!现在就去吧,没有猎到妖兽,不许回来!”
但却没有让他的身形产生丝毫的摇晃。
终于在
卓措看到江游手中拎着一把石头大戟,刚才就是用此物拍自己的。
卓措果然在武道上的天赋卓越,江游只是给他讲一遍,在引导了他气血运行之后,他自己就照猫画虎,掌握了七七八八。
江游饶有趣味的看着卓措生涩的搏杀首秀,一个人有没有战斗天赋,此时最能看出。
“好,你就先练这三招,再来一遍,跟我说的做!”
江游闭目修炼了一会,突然睁开眼,嘴角露出笑意,“开始了!”
在他恢复之后,就把毛驴让出来,让江游骑乘,之后,仁增也加入到疾行的行列,只不过他是一边捻动手上念珠,一边口中诵经,赤足而行,不管身边卓措的速度如何,始终都比他快上一线。
两人对卓措的离去丝毫不担心,江游是清楚周围妖兽的实力,知道卓措不至于见面就被秒了,而且自己的目光基本完全覆盖此片山林,能要卓措命的妖兽,也就只有十三只,碰上了,他拼命挡上一招,等
卓措挠了挠头,这种福气自己只求日后不要再有了,消受不起啊,不过现在仁增上师没有事情,就好了。
他在旁边紧张的看着,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自己会影响到江游,终于,在二十分钟后,长脸僧侣的身躯落在地上,江游也重重的呼出一口白气,“差不多了!”
等卓措浑身鲜血的背着黑豹尸体回到篝火处,就看到江游他们早就已经坐在火边等他。
江游此时先不再想着去找此地的城市,和两人一同动身回秦省。
他每在走到筋疲力尽,两眼发黑的时候,身边的江游总会及时的开口休息,然后江游掏出妖兽肉和灵酒分发给两人。
卓措对江游奉若神明,他的话不敢不听,当晚就是抱着那大戟入睡的。
卓措这一听,才恍然大悟,暗骂自己蠢笨,不知变通,老师传授给自己的哪里是步法,分明是一种气血锤炼之法,自己只知道照搬,不知变通,真是蠢牛!
随后他赶紧起身,大戟护在身前,双眼左右转动,提防下一次袭击。
江游不让他叫仙人,在江游教导他练武后,他就想着直接拜师,喊师父,但江游也不让,最后只好称为老师。
江游听了笑道:“既然你们都不知道去哪里,我倒有一个去处,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去。”
过去人喜欢称赞这种人为大智若愚,但江游觉得,这就是人性格不同罢了,都是有好有坏,灵活的人也有优点和缺点,主要还是看后天的自身修行。
“何地?”
江游把大戟随手一抛,卓措赶紧接住,一入手,在江游手中轻如鸿毛的大戟,分量之沉,把他的身子带的一个趔趄。
“仁增多谢仙人救我一命!”
江游发现这小子,倒是比自己最开始强了几分,紧张之中,没有出现慌乱,同时对自己也是够狠。
“你呢?卓措,当然你去了,也就只是学生了!”
佛门中,不管是大乘,小乘,都有一个修行上的捷径,就是度化魔头,仁增因为两位师兄入魔,就起来贪念,想要借此机会镇压两位师兄,积攒自己的功德,好助自己修行。
势如山崩,威不可挡,卓措离着老远就感觉到一股狂猎霸道的气势从江游身上冲天而起。
路上,因为仁增伤势还没有全好,让他骑着毛驴,江游和卓措步行。
在此人旁边一个精壮的少年赤膊站桩,黝黑的肌肉在火光下反射出续红色的油光,身上不断有腾腾的热气散出,而他身边握着一个体型健壮的驴子,正睡的香甜。
非是有大毅力,大智慧,坚忍不拔者,不可修。通常都是苦行多年之后,获得师傅认可,才会将此法门传授的。
卓措只感心中猛的一跳,但还是不知道危险在自己何方,直到黑豹将其扑倒露出身形,大口朝着他脖子咬去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随后卓措就吃力的挥动大戟,比照着江游刚才的样子挥舞,不过挥出三招,卓措就气喘吁吁,浑身大汗淋漓,再也打不下去了。
但江游对此视而不见,仁增在卓措再一次累到力竭的时候,忍不住开口道:“先生传授之法,玄妙无穷,怎么可能换个地形,就用不上了?”
“都说过了,我可不是仙人,也就是在修行路上比你们走远了点罢了,叫我江游便是,行了,既然说好了,那我们就动身吧!”
江游把这三招要义给卓措一一道出,然后看了他再演练三遍之后,就让他自己好生慢慢琢磨。
当下两腿运转如飞,速度提升了一倍,得到了功法之后,卓措蕴藏在体内的气血之力就开始爆发,进度进展的飞快,不过半天功夫,就彻底将这门功法掌握,通过两条腿的走动,就能蕴养起气血来。
仁增也是用这样的方法来让自己心灵澄净,驱赶残留的魔念,同时也能给身边的卓措一点压力,好激励他进一步挖掘自己的潜力。
仁增听到竟然还有如此好事,自然是满口答应,“能有机会在中原传授小乘佛法,仁增求之不得。”
卓错几经磨难,对自身强大的欲望无比高涨,也深知修行功法的来之不易,所以修炼的极为刻苦,把苦寒之地牧民身上坚忍不拔的性格体现到淋漓尽致。
这里正是地广人稀之处,路上都是荒野,江游闲来无事,便指点卓措开始一些简单的修行。
他根据自己在黔省负碑而行时感悟出来的步伐,将其大量简化,变成一门可以在走路中锻炼气血的步法传授给卓措。
今日仁增提点了卓措,卓措看似此事是懂了,但日后碰到其他事情,还是会犯同样错误,其实没懂,道,哪里这么好懂的?只有多磨难,多经历,才能把那些把那些人们经常挂在嘴边的,看似普通的道理,慢慢搞懂。
说来,这长脸僧侣也是命不该绝,正好是有身怀长生炁的江游在跟前,能
“就是你这肉身血肉的残缺,只能等你日后修为精进自行愈合了,还有体内魔念还有残留,需要水磨工夫才能将其彻底拔出!”
虽然工作量颇大,但对此时的江游来说,消耗也还在能承担的范围内。
卓措听到江游的声音,赶紧收功,恭恭敬敬的站直身体,不过区区七日,卓措已经精瘦了一圈,皮肤也黑了许多,不过眼睛更为明亮,身上有一个精悍的气质。
谁能想到,刚刚还即将气绝身死之人,在江游的一番救治之下,现在已经能开口说话,除了现在样貌有些狰狞恐怖之外,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简直就是起死回生啊!
真是苦行僧修行的路子,在自虐中修行,这种方法门槛极低,修行速度又快,但风险也大,经常就和他那两位师兄一样,修着修着就入魔了。
仁增听了笑的微微摇头,“这傻小子,也不看看自己跟着谁进山的,那些妖兽疯了,跑到这里送死?”
琢磨了半天之后,果然让他找到了合适的方法。
“区区肉身,不过一皮囊而已,仁增之所以有此劫难,还是因为我贪求功德,没有听我那师兄的话所致,此魔念正好能时刻提醒仁增,贪功德,贪善行,也是贪啊!”
仁增通过卓措知道,自家寺庙已经没有人了,尼格寺也已经不复存在,藏王宫和大昭寺现在也被魔鬼围住,进不去,出不来,一时也不知如何自处。
不过人家齐鸿鹄练拳时间早,前期主要积攒底蕴,二者不能这样比。
卓措就看到江游身如游龙,手中大戟挑,拿,锁,勾,靠,崩,挂,拦,挫。
就在饥肠辘辘准备吃饭的时候,江游并没有给他分妖兽肉,而是笑着对他道:“卓措,你练了这么久,也该派上用场了,这山中妖兽可不少,日后我们的伙食都由你来负责,现在,去山中杀一只妖兽回来!”
一处橘黄色的篝火处,一位穿着红色僧袍的喇嘛盘膝念经,火光摇晃中照亮了他的面庞。
三人就这样,一路上,除了必要的言谈之外,几乎都不讲话,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
仁增说罢就叩首跪拜,江游将其馋起,“其实这事情也怪我,我出手太晚,才让你受此磨难,还好没有生命之忧,不然我可就太愧疚了。”
而然仁增此举,虽然对卓措说的是,害怕有人误入,解开禁制,让两位魔头出世,实则还是为自己的修为考虑,要是此法能走通,那修行起来就简单了,先把人搞到入魔,然后镇压度化,搞成流水线,可不就能批量生产‘高僧’了吗?
仁增自起了贪念之后,心境中就已经种下了魔念种子,他那入魔师兄不过是行顺水推舟之事罢了。
在付出不小的代价后,终于是找到机会,使出那三招戟法,将黑豹一戟拍中后,随后一刺,在空中贯穿。
仁增在说完之后,卓措在就开始自己尝试着根据山地的具体情况,调整气血的运行。
这样可比自己在外面修行的速度快多了。
等江游演练结束,问道:“看懂了吗?”
临走前还吩咐了一句,他现在力气太差,后面吃饭睡觉上厕所,大戟不得片刻离身。
就在卓措正站桩的时候,突然身后有一个黑影拍来,卓措听到风声后猛地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闪避,那黑影已经重重的拍在他的左肋上。
江游手指在长脸僧侣身上飞快的点下,每一指都落在关键穴位上,指甲白光亮起,长生炁进入其体内,把已经衰竭的内脏先行替换,为机体维持生命力,然后对其他部分开始修复。
江游点点头,之前他们在寺庙中的对话他全程都有听到,确实是一个种因得果的过程。
这种性格有好有坏,好处是,修炼极为刻苦,拼命,对江游说的话不打一丝折扣的执行,不会偷懒,坏处就是脑子一根筋,不够灵活。
之后,江游就询问起来仁增他们的修行法,为何这般容易入魔。
阿坝比甘孜还要空荡,不过高山就开始多了起来。
正好也能给卓措提提速度,不然就他一介普通人,在大地生长之后,从此地到秦省不知要走多久才能到。
卓措本就有修行的想法而且现在也正是迷茫,听到仙人自己有开设学院,仁增上师都去了,自己当然没有半个不字,直接答应下来。
两人一言一句,让旁边的卓措听得摸不到头脑,怎么这场差点要了自己命的事情,到了两人口中,确是一种福气了?
卓措在江游出声之后,才知道自己身边是有仙人在,仙人肯出手,长脸僧侣一定是有救了。
“老师,只记住一半!”卓措挠挠头,为自己看了一半还记不住感到羞愧。
在即将进入山林的前一夜。
旷野,深夜。
所以两人依旧各自修行。
此事看起来没有问题,历史上,其他高僧也有相似的事迹,但高僧们行事,是为了天下苍生,首先没有‘我’的存在,做此事自然功德无量,合该他修为大涨。
卓措点了点头,把身上的大戟从后背拿在手中,一头就扎在山林之中。
“哈哈,那都是过去的规矩,那边我说了算,没事的!”
“哦?”仁增听到江游说到那边有大乘佛教后道:“您有所不知,小乘不入中原,我去了,恐怕不妥吧!”
两人笑着看着卓措道:“日后,你自然会懂的!”
几人进山之后,还是老样子,走了三日,这三日中,卓错大戟片刻不离身,不断在心中磋磨自己那三招,时不时还比划一下。
江游赞赏的点点头,“不错,你能领悟到这一点,说明你的佛经还是读进去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你现在劫难过去,否极泰来,修行的道路宽敞了!”
“桩功站的不错,今晚就站到这里!”
“啊?可是我们一路走来,一只妖兽都没有看到啊!”
就这样一路走了七天,走出甘孜,进入阿坝。
“嗯,接着,你练一遍我看看。”
“老师,上师,你们不是吃过了吗?”
“吃了就不能再吃,赶紧的!”
“哦哦!”卓措以为两人等饿了,赶紧剥皮取肉,作为牧民,这些事情倒是极为熟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