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宁一怔,眯起眼睛,沉声说,“当年我与你去宁州时并不知道你是桑南大公主的身份,父帅也不曾交代过我要监视你,我是在西州时才知道你的身份。”
他仓促解释后才意识到谢珏找的借口,可戏还是要演下去,他的本意是告知父帅实情,也表明自己的心意,哪怕会被父帅打断双腿,他也要孤注一掷,他已长大成人,不必在背负着长辈的期许活下去,他也知道曝光后会惹来多大的风波,不仅是父帅和母亲这一关过不去,谢珣那一关也过不去,世人的流言蜚语足以淹没他们。
可他孤注一掷,仍想要背水一战,想要在众叛亲离中天真地寻求一点慰藉,一点认同感,若是他家这一关过不去,听风更不会与他纠缠。
可听风冒着被拆穿的风险,鲁莽地闯到书房来阻拦他,明显是不愿他与父帅说清楚,方楚宁深陷泥潭中,不管怎么选择,都很痛苦!
方大帅对谢珏寻的借口,半信半疑,淡淡说,“我驻守江南多年,担心边境不稳,你的身份是侯爷亲自与我说的,我把图南送去宁州是因为江南边境安定,他去宁州可以迅速成长,也你的身份无关,我们从不曾向谁透露过你的身份。”
“既是如此,韩子期是怎么知道的?”谢珏对此分外不解,“我父亲与姨娘只把这事告知与你,连我们兄弟都瞒在鼓里,我也从来不知道自己是桑南公主的子嗣。我们叛逃出京都后,表兄来胶州找我,点破了我的身份,难道不是大帅告知他吗?”
“是,当年你们兄弟出京,我与林和礼商量过要劝降,不惜一切代价,因此才会把这件事告诉林和礼。这事就算不告诉林和礼,桑南王也会知道的,早在多年前桑南王就知道大公主流落京都,且生儿育女,是侯爷护着你们,也承诺过公主永远不会回归皇室,让他不要杞人忧天,你们兄弟离开京都,侯府覆灭后,桑南王就想要派人接近你,告知你身份,想与你里应外合,谋求北宁国土。既是如此,我与林和礼商谈过后,他才会北上去胶州找你谈判,这事与图南无关。”方大帅做事有条有理,有始有终,知道方楚宁与谢珏关系亲近,因此也没有让方楚宁知道这件事。
说实话,就那一年方楚宁故意放走谢珏和谢珣,大帅都怀疑儿子若是知道真相,究竟会站在哪边,干脆就不去试探他的态度。
方大帅说,“此事已过去多时,你也早就知晓身份,就算收到桑南密探的消息,何至于半夜闯本帅书房,雁王,本帅像是这么好骗的人吗?”
大帅面相凶狠,严肃,威压十足,一般人真顶不住他的威逼,可谢珏不一样,他神色坦然说,“我与图南兄弟多年,信任他如相信谢珣,一时误会了他,这才犯了糊涂,前来质问,是我错了。”
谢珏一口咬定他就是为了此事而来,更关心与方楚宁之间的感情,大帅就算逼问他也是咬死了说辞。
方楚宁心口狂跳,大帅淡淡说,“行,既是如此,本帅就不追问了,图南,你刚刚要与我说什么?”
谢珏赌对了,他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方楚宁果真没有来得及与大帅说明实情,只是跪下请罪,谢珏就来了!
谢珏出了王府后一路快马加鞭,就怕自己拦不住他。
方楚宁抬头看了谢珏一眼,谢珏却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方楚宁心乱如麻,想不顾一切地说出来,可谢珏就在身边,爱欲纠缠是他一厢情愿,谢珏根本不愿坦白,若不然也不会一路从王府追到的父帅书房里,若是真的说出来,情何以堪?
他和听风之间的裂痕,还怎么去弥补?
“儿子近日忤逆父亲,母亲,惹得双亲不快,心里难安,因此前来请罪,并无要事。”方楚宁终究不想谢珏失望,咽下所有的话语,即便压抑在心底的情感宛若岩浆即将爆发,他也拼尽全力压下去,只是不想他失望。
&t;divtentadv>“你忤逆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偏偏今晚就当起孝子,偏偏雁王不顾一切闯我书房,说!你究竟瞒着我什么?”大帅厉声问。
方楚宁的反骨又生了出来,“爱信不信!”
大帅气极了,正要拿鞭子抽他,书房外传来了脚步声,方夫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图南,既然听风找你有急事,你们就别在主院逗留了!”
方夫人的话宛若一道春风吹进剑拔弩张的书房,大帅的怒火也消退了些,方楚宁看了脸色不善的父帅一眼,起身行礼,“儿子告退!”
谢珏也行了礼,随方楚宁一同离开。
方夫人站在院外,随行伺候的侍女嬷嬷们留在月门外,谢珏也知道今夜失礼了,“伯母,听风今日失仪,改日定会登门致歉。”
“你与图南从小一起长大,他去王府都是不请自来,你又何必这么疏远客气,既是有要事,你们先行离开吧。”方夫人虚扶了谢珏一下,倏然微微怔住,目光扫过他的脖颈,谢珏已直起身子随着方楚宁一同离去。
方夫人惊讶地看着他们一起离去的背影,月色朦胧,谢珏一身月白长衫飘逸清冷,方楚宁是一贯的窄袖青衫,两人走在一起沐浴着月光,长身如玉,竟有一种出尘的绝美。虽没有一点肢体碰触,方夫人却无端地觉得哪里不对劲。
大帅从书房里出来,见自家夫人目光仍看着他们的背影,不满地说,“图南今夜跪在书房中,分明是犯了什么大事想要陈情,被听风赶来阻拦,你为何要纵着他,他那性子无法无天,又有人护着,若不是难以收拾,怎么会跪下与我说出实情。”
方夫人仍有些回不过神来,脑海里一直掠过谢珏脖颈上那鲜明的牙印上,谢珏脖颈修长,皮肤比寻常男子要白皙,因此那带着血痕的牙印非常清晰,惹人注目。
“你注意到听风的脖子”方夫人脱口而出,转而蹙眉,心中怪异感更重了,听风后院清净,又无王妃,那牙印是谁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