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珣仰头望天,他何尝不想代替呢?二哥没去战场前,谁要挑战他,不是他,就是方楚宁代替出战的。
谢珏语气温和说,“母亲,我定会平安归来。”
“好,母亲备酒,等你和楚宁回来。”
镇北侯也只有一句话,“尽力就好!”
“是!”谢珏和方楚宁领命,纵身上马。
前方,独孤靖已整装待发,十二人骑马在同一起跑线上,随着一声号角声,十二匹战马如离弦的箭冲向西岩山。谢珏和方楚宁慢慢地落了几步,倏然调转马头,从西北方向进西岩山,避开和独孤靖正面,若不然一进西岩山就是死战,没有必要。
谢珣忍不住祈祷,希望谢珏和方楚宁能迅速猎得梅花鹿。
独孤靖回头看到谢珏和方楚宁领着人避开他们,冷笑说,“不必管他们,进山!”
“是!”
谢璋也忧心忡忡地看着西岩山,谢珣靠近他,“大哥,为什么要带陈凛?”
“他是锦衣卫出身,当年专门负责西岩山布防,熟知地形地貌,二来……”谢璋压低声音,“怕西岩山里有埋伏,他比旁人更清楚锦衣卫会在哪儿设伏。”
谢珣挺佩服谢珏这过目不忘的本领,仿佛对所有人的身份背景都记在脑海里,随时都能拉出来,确定人选时,他是第一时间选的陈凛,都没有思考。在宴席上应下独孤靖,他心中对人选就有了安排吧。
不能进山狩猎,营地的活动却不少,太子妃牵头办了马球和骑射,邀请营地的世家子弟去玩。营地办马球会和骑射也是狩猎的传统,每年皇帝狩猎都会带许多世家未婚配的少年和姑娘。马球和骑射都是为了增进交流。
每年狩猎都会促成几对婚姻,苏月娇让凤妤随方玲君去玩,苏月娇有了姜杨的前车之鉴后,对凤妤的婚事极是谨慎,希望选一门凤妤能喜欢的婚事。..
方玲君心大,对方楚宁素来是盲目自信,即便听闻过独孤靖武力强盛,勇猛过人,方玲君也不担心方楚宁的安全,拉着凤妤去打马球。
谢璋挑眉,轻笑说,“知许,你也去玩吧。”
谢珣无心马球和骑射,只想等谢珏和独孤靖这一场较量出结局,镇北侯说,“你守在这里,梅花鹿也不会跑到你二哥面前,该吃吃,该玩玩。你丧着脸,旁人都认定你二哥一定会输。”
谢珣,“……”
西岩山内,山风过林,沁凉入骨。西岩山并不是梅花鹿的宜居地,每年狩猎都会在西岩山放生一只梅花鹿。梅花鹿听觉,嗅觉十分灵敏,易受惊吓,喜欢躲在山间,昨日千人进山林都没有找到梅花鹿,定是躲在某处,怕遇上人群。
谢珏和方楚宁进山林后,把马全栓在林间,徒步往深山里去,陈凛在前方给他们扫出一条安全的路,影卫一二三分散在侧,十分警惕。
陈凛带他们到深山指定区域内后,谢珏和方楚宁藏于枝繁叶茂的树上,影卫一人在树上,两人和陈凛一起在地面隐秘。六人统一穿了青衫,藏于林间,几乎和山色融为一体。
今日林中,于谢珏方楚宁而言,独孤靖也是梅花鹿。
他们不会在林中乱窜,只会在指定位置,守株待兔,等独孤靖带人来寻。方楚宁和谢珏同在一树。百年老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绝对是藏匿的好地方。视野极好,能看清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方楚宁警惕地观察树林,谢珏闭目养神。
“听风,困了?”悄悄话隐于林中,宛若情人的呢喃,藏匿于地面的影卫都听不到。谢珏是有点困意,从和谈以来,新政,和谈都耗尽心神,又疑心东宫,想方设法地保护侯府,他常在熬夜,一天睡不足两个时辰,比在宁州还要累。
“嗯!”
谢珏靠在枝头,抱剑养神,密长的睫毛在眼睑下覆了一层阴影,阳光透过枝头,在他脸颊落下一个圆形的光斑。方楚宁心想,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清清冷冷,不动凡心。
方楚宁和他坐于同一树枝上,目光像是有实质的刀锋剥开他的外衣,一寸一寸地掠过他的面容,好像只有谢珏看不到时,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看着他。
方楚宁和谢珏在一起时间,超越了父母,妹妹,关系紧密到超越任何人。谢珏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也超越了和父母兄弟。
在宁州的七年,他和谢珏几乎同睡一帐,谢珏清冷淡漠,可他总能轻易地察觉到他的情绪,所以,他也感觉到一条无形的横沟渐渐铺开。
这种感觉在谢珏选他,弃谢珣时空前强烈。
“听风,七八去哪儿了?”
谢珏有八名影卫,都有名字和来历,影卫中有三人是亲兄弟,谢珏习惯把他们派出去,总是一二三地叫。后来成了习惯,影卫就演变成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多年不离身,谢珏几点起身,几点用膳,几点歇息,没人比影卫更清楚。
方楚宁很久没见到七八,他也不曾疑心过,谢珏回京后,经常把影卫派出去盯梢,直到西岩山狩猎。
独孤靖意在他命,不管多重要的事,影卫一定会随行来猎场。
可方楚宁没见过七八。
谢珏仿若睡熟了,方楚宁却知道他听得见,他说不上来心中的感觉,就像一脚踩在悬崖边,漂浮在半空,随时要坠落的恐慌。就像当年谢珏一意孤行只身去北蛮时,一模一样的恐慌,怕他一去不回头。
密长的睫毛微掀,谢珏看向方楚宁时,他已敛去过分放肆和专注的光芒,笑意微漾,如十几年来朝夕相处时一样。
“我有要事,让他们出京了。”
“何事?”方楚宁倏然刨根究底起来,“别敷衍我,听风。”
谢珏淡淡说,“我疑心病犯了,派去谷里和高坪。”
方楚宁的心狠狠一跳,疑心病犯了?不,听风从并无疑心病,他的疑心病素来都会成真,谷里和高坪是京都守卫军的两大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