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脱险

疼痛激怒了独孤靖的兽性,他嘶吼一声,想要把凤妤碎尸万段。

谢珣扫起长剑,朝独孤靖刺过去,独孤靖反应极快,倏然把凤妤挡在身前,推给谢珣。

与此同时,射出一支袖箭,袖箭朝凤妤的后心射去,既然无法她活着离开,那就杀死她。

谢珣要杀独孤靖,凤妤必死无疑。

杀宿敌,还是护凤妤?

电光火石间,谢珣拦腰抱住凤妤,只来得及往旁一避,护在怀里,反身挡住袖箭,袖箭扎进谢珣的后背。

两人拥抱摔在河边,河边怪石嶙峋,谢珣忍着剧痛,一手垫到凤妤的脑后,怕她磕伤。

独孤靖拔出匕首,丢到地上,翻身上马。

凤妤看到他背上的袖箭,心里疼极了,“谢珣……”

谢珣看着她的狼狈,恨极北蛮人,这本不该是她承受的劫难,凤妤身体娇弱,若他追不上来,她绝对不能活着到宁州。

凤妤感觉浑身上下都疼得麻木,却虚弱无力地指着谢珣背后,“他……他要跑。”

谢珣转头看到独孤靖坐于马上,他弯刀横指谢珣,无视腹部的血。这名从小被风雪磨炼的少年发出终生誓言,“神明在上,总有一天,我北蛮大军定会杀进燕阳,屠尽镇北侯府全族!”

谢珣的暴火被点燃,满腔激怒,臂弯里是命悬一线的虚弱少女,只能看着他的敌人绝尘而去。

北蛮王第九子独孤靖,凶悍如鹰,勇猛如虎,是下一代北蛮最有希望的战神,神明总是护佑北蛮,一代天骄一代神,永远赐予他们近乎神的力量和勇气。

他敢率领十余人杀到京都附近,可见此人心性坚定,勇气可嘉。

“谢珣……”凤妤带血的手揪着他的衣襟,气若浮丝,谢珣神智回笼,打横抱起她放到马上。凤妤却注意到他的脚一瘸一拐的,“你的腿怎么了?”

“受了点轻伤,无碍。”谢珣轻描淡写,没和她说左腿毒素发作,凤妤先是被踢了一脚,又被砸伤,一天一夜都在马背上奔袭,早就起热,温度高得吓人,她是硬撑着没昏迷,怕自己一睡不醒。

谢珣也好不到哪儿去,毒素发作,左腿宛若刀钻,右臂被北蛮弯刀砍伤,血流不止,后背还中了袖箭。谢珣反手拔出袖箭,仿佛不知疼痛,撕了一片内袍简单地止血。

他们都需要医治。

谢珣回头看着满地尸体,目光幽深,“你能撑住一炷香吗?”

凤妤昏昏沉沉点头,谢珣抱着她放在河边的巨石上,他进了山林,捡出木柴搭建成一个小木台。晨阳越出云层,薄光铺满河面,把谢珣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孤独,又强大。

凤妤看着他一瘸一拐,左腿有伤,可她全程看得清楚,谢珣斩杀九人,重伤独孤靖,仅是臂膀挨了一刀,深可见骨,却没有伤到腿。

是旧伤吗?

她眼光泛红,高热烧得她敏感多愁,若当年她不坠马,谢珣就不必受旧伤所扰。凤妤昏昏沉沉地看着他把北蛮人的尸体都丢到木架上,一把火烧了。

烈火映着他的眼瞳,谢珣举着火把,看着不断烧起来的火,尸体在火焰中燃烧成灰,前尘旧恨如烟。他本可以让他们曝尸荒野,可他没那么做。

北蛮军也好,燕阳兵也好,军令如山,他们只不过是一群视死如归的将士。哪怕死于异国他乡,谢珣也不希望他们曝尸荒野,成为猎物盘中餐。

他杀他们,是各为其主。

他葬他们,是敬他们赤胆忠心。

这也是他最后的怜悯。

冷风吹过,凤妤浑身生寒,呼吸却异常灼热,冰火两重天,她觉得自己烧得头发都要起火了。谢珣打横抱起她,强忍着手臂上的伤和左腿不适,凤妤的呼吸在他颈侧滚烫如烧,嘲讽像叹息,“谢珣,你真仁善。”

仁善得令她意外!

世家忌惮镇北侯府,有人曾说过锋芒毕露,桀骜不驯的谢珣天生反骨。然而,世代忠臣良将的家族嫡子,怎会有反骨。

谢珣脚步一顿,凤妤已昏迷过去。他抱着她上马,满怀激愤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崭新的,从未体验过的激荡柔软。疾驰间低头看着怀中少女,她软软地靠着他,依赖,又恬静,脸颊因高烧而红,明明狼狈,却在兵荒马乱后点亮谢珣的心火。

她说仁善,带着一贯的嘲讽。

可他却听得懂背后的含义。

她被人掳走一天一夜,被北蛮大汉威胁恐吓,重伤。三姑娘睚眦必报,定是恨极这群北蛮人。皇后设计她,她能拿皇后最疼爱的幼弟陪葬,估计心里想把这群北蛮人大卸八块。

可看着他火葬尸体,凤妤不曾阻拦,也没有诘问。

只是淡淡嘲讽一句。

他怜悯的并不是北蛮人,多年戎马刀上飘,不问前程,不问归期,多少将士命丧战场,沙岭河畔尸骨成山。青山埋忠骨,他们都盼着魂归故里。

他想要山河平定,将士解甲归田,安居乐业。不再有人千里独行,命葬他乡。

她都懂!

京都到宁州十一座城池,也是最重要的粮草辎重通道,知州都是镇北侯府嫡系,确保这条粮道的安全。

谢珣离顺城更近,快马三个时辰可到,京都和宁州这条道,不管是官道,还是粮道,或是小道谢珣都了如指掌。骏马驮着他和凤妤在午时进城,谢珣哪怕不想惊动旁人,他一身血迹,凤妤昏迷不醒,行迹过于可疑,守城将士看到腰牌后报给王知州。

王知州是安远侯表亲,曾是老镇北侯的传令兵,实打实的镇北侯嫡系,他接到谢珣和凤妤时,因失血过多,谢珣都差点晕倒在知州府邸前。

“小侯爷,这是遭什么难了?谁干的。”王知州是一名粗壮汉子,急吼吼地派人去请城中最好的大夫。

谢珣抓着他的手,眼前渐有重影,天旋地转,语气却不容置喙,“救她,不惜一切代价。”

他靠意志力强撑着到顺城,不断告诫自己,不能昏在半途中,若不然他和凤妤就要双双命丧黄泉。交代完知州,他也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