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千人千面令狐棠

与此同时,令狐棠正在树林中穿行,身后的行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诶,比我想的还好对付,居然两颗蘑菇下肚就交代了。”

令狐棠掂了掂身后的背囊,没想到让楚然准备的毒蘑菇竟还能剩下一大把,倒是全便宜她了。

“想来楚然这种聪明的生意人,能用这几个阴沟里翻船的蠢货换到对他更有利的筹码。”

至于用毒蘑菇这种办法,还是前世在深宫跟一个后入宫的秀女那学的。

她特立独行,知道许多令狐棠不知道的冷知识,勾心斗角也不在行,所幸她不争宠,令狐棠干脆把人要到宫里来伺候。

相对的,反正秦萧也不宠幸她,那姑娘陪了她几年,令狐棠干脆使了个障眼法让人假死给送出宫去了。

“诶……”

想到她,令狐棠没由来的轻叹一声,也不知道在感慨什么。

“人果然一有弱点就变得脆弱。”

不过这些不是令狐棠该操心的了。

她展开地图,看着纵横交错的山脉两眼一黑,但好在她这几乎派不上用场的狗记性竟难得记住了白龙珠这件事中的关键人物。

“找到白龙珠的那户人家姓萧,她喃喃自语着,抬脚往山上走。”

殊不知,身后运河上。

货船缓缓驶过,秦萧站在船头上仰望万丈重峦,眉间紧蹙。

“你是说皇祖母要用到的那种药材可能出现在这里?”

身旁,一个身形瘦削的男人点点头:

“那药材生性喜湿,生长于岩石缝隙之中,卜卦的结果在南方,气候倒也对得上。”

他说着,语气中似有无奈。

“就是算不出具体方位,找附近的山民寻一寻说不定就能找到。”

秦萧‘嗯’了一声,对男子的话深信不疑。

瘦削男子说完,眼光下意识打量四周,伸出手指观测着风向。

甲板上的下人触及到他的视线都下意识低下头去,纷纷缩着脖子努力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他食指中指并举着转了一圈,最终对准秦萧所看的方向,顺着秦萧的视线看向山峦,沉默的双眸中却有锐利的华光一闪即逝。

“咦?”

他皱着眉露出古怪之色,秦萧挑眉看过来:

“怎么了?”

孰料男子眯了眯眼,仔细沉思片刻后摇摇头。

“没,大抵是眼花了。”

他竟看到一缕紫光闪过,速度太快,以至于他根本没来得及看清。

但他想,他的好师兄应该不至于这么巧与他同时赶到西南来。

这年头,身上有紫气的人可是屈指可数。

……

与此同时。

西南大道。

马车风驰电掣在官道上留下车辙,扬起飞尘无数。

秦朗脸色说不上好看,日夜兼程的赶过来,但仍旧不知道令狐棠究竟跑到了哪里。

对应的,他也没找到秦萧的踪迹,他长睫轻垂,心想总不至于这么赶巧真让两人碰到了一起。

“怎么,担心?”

他对面坐着的,正是之前给令狐棠诊治过风寒的慕神医,秦朗抿抿唇冷哼一声,没正面回答。

“这次可不是我求你来的。”

“是是是,放心吧,这次是我死皮赖脸要跟来。”

他说着轻笑一声:“我昨晚做了个古怪的梦,紫气东来,直指西南,所以我想来看看。”

“哼,我以为你们这些人只会装神弄鬼。”秦朗挑眉:“做个梦而已,有必要这般上纲上线?”

慕神医扯了扯唇角,牵出一丝薄凉的笑意:

“有时候是梦,有时候是老天的明示,重视点也没什么不好。”

“没想到你比孤还神叨几分。”

秦朗冷哼一声,不过随着年岁的增长,他竟也越来越相信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他还记得小时候见到红螺寺的方丈,说他十年后有牢狱之灾,度过便是重生。

彼时惊雷从高空劈落,硬生生将方丈身后那棵树劈成了焦炭!给尚且年幼的他带来的震撼无与伦比。

“你跟我可不一样。”

慕神医失笑:“你可是老天眷顾的人,十世修来的福分。我还在苦苦修行,能到你这个境界也算圆满。”

秦朗冷哼:“一个个都会捡好听的说,孤身为太子,你们怎么胡吹都不为过。”

慕神医挑眉,“若我说你担心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呢?”

秦朗指尖一顿,僵硬的扭头看向他,慕神医笑而不语,这次轮到秦朗沉默了。

“你要钱?”

“不必,随心一说罢了。”

秦朗再次沉默,马车行进了不知道多久,听他自嘲般轻笑一声:“那借你吉言。”

三拨人马分拨三路,同时赶往西南方向。

与此同时,令狐棠终于在这一望不见终点的山峦中寻见了一户人家。

这次她换了一副村姑扮相,依旧是先前扮做老者的那身粗布麻衣,破破烂烂长及膝盖,套了一条码头便宜买来的裙子,看不出富贵,倒也不算落魄。

“你好,有人在家吗?”

令狐棠敲了敲薄脆的房门,一门之隔传来趿着草鞋的声音,大门应声打开了一条缝隙。

“你是……”

令狐棠笑了笑,“婶子好,我借个路,想请问您知不知道这山里有一户姓萧的人家?”

她说完,女人神色越发警惕起来:“你是谁,找姓萧的干嘛?”

令狐棠挑挑眉,心想自己总不能运气这般好,竟这就撞上了?她连忙说明来意:

“是这样的,我叫唐狐,是萧大哥的表妹,最近祖母病了急需一种药材,家里人让我来寻一寻,说表哥在南方说不定能帮上忙,我这才来一趟。”

她说着,女人皱着眉,隔着门缝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表亲?”

她语气狐疑,“我怎么没听过他还有什么表亲?”

令狐棠赧然的笑了笑,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笑起来颇有几分人畜无害的意味:

“想来您就是表嫂吧,说来惭愧,家父搬到城中之后和许多亲戚都少了联系。”

那女人闻言脸色说不上好看,不过对此令狐棠早有准备:

“表嫂,这是出门前祖母给我准备的程仪,说这么多年不见,一定要让您二位知道知道老人家的心意,不是有意冷落,实在是祖母生了病需要人照顾,这些年也是过得艰难。”

她从怀里摸出几块碎银送到女子跟前儿:

“还请表嫂勿怪,若是找到祖母说的那种药材妹子另有重谢。”

她正说着,女人露出犹豫之色,然后身后猛地一暗,紧接着传来一道粗犷的嗓音:

“婆娘,来客人了?”

令狐棠愣了愣,扭头,正见到一名皮肤黝黑的壮汉将满满一捆柴火扔在院中,捡起地上的斧头向屋里走来。

女人见到男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她应了一声,打开门一瘸一拐的迎向门外。

“你回来了?”

她说着接过男人手中的斧子放在一旁,伸手指向令狐棠的方向:

“是位借路的姑娘,说是你家表亲,你快看看认不认识?”

孰料男子闻言脸色一变,瞪大了眼睛看向令狐棠,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令狐棠心里一紧,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间,男人皱起眉头,语气分外古怪道:

“表亲?老子哪来的表亲,我娘生了我就死了,怎么从没见过什么劳什子表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