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狱中的白月光

令狐棠心里从希望到失望,用了不过短短三天。

吃了睡睡了吃,偶尔运动运动消食,不时还能看见隔壁的‘宠物’来串门,令狐棠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了。

看着小窗外的天光明明灭灭,令狐棠这才意识到秦朗似乎只是玩了一场游戏,却丝毫不在意游戏中她的死活。

而今天开始,似乎命运的齿轮终于重新转动起来。

“新来那个,起来,有人要见你!”

牢门被棍子敲响,令狐棠撑起身子挑挑眉,便见一袭浅蓝色长衫的楚然缓步而来,温润的冲狱卒大姐行了个礼,不动声色的将金叶子塞入她手,这才看向令狐棠。

“小姐。”

令狐棠轻笑一声,“怎么忽然想起来见我了?”

她话语中淡淡的揶揄,引得楚然耳根一红。

他知道自己之前一直存着只要令狐棠出事正好把她撇开的想法,但如今这种想法不知为何有了微妙的改变,他沉默的抿唇看向她,手中一个精巧的小匣子推了进来。

打开,里面是一面巴掌大小的精致铜镜,梳篦。

瓶子很小,装的不多,令狐棠打开轻嗅,其中一瓶是风寒药,另一个竟然是麻沸丸。

红色的小药丸在莹白的掌心微微泛着光,倒像是成色极佳的玛瑙珠子。

止痛的东西在大理寺的地牢里,应该值不少钱。

“这些说不定你用的上。”

他说着,令狐棠并不回话,楚然沉默片刻轻叹一声:

“抱歉,我来晚了。”

令狐棠下狱这件事其实闹得不大,甚至楚然都是第二次去将军府扑了空才知道的。

令狐棠似乎没想到楚然竟能说出这样的话,闻言只是轻笑一声:

“你有什么好抱歉的,又不是你把我抓进来的。”

令狐棠眸中依旧平静,似乎不准备就这个话题深聊,只是问了问楚然准备去西南虎口县的时间便打发他赶紧离开。

地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观光啊。

池西宁这两天被隔壁牢房不知名的大姐收拾服帖了,终于能管好那张破嘴,只是楚然前脚刚走,她却双手环胸不满的冷哼一声:

“令狐棠,你还真是艳福不浅,都进来了还有俊俏公子能来看你。”

令狐棠并不否认,装模作样的掐指一算,笑着看向池西宁:

“你信不信今天还能来两个?”

“哈,你骗鬼呢!你家那是什么重罪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她目光扫过她收在草垛里的盒子,气不打一处来。

令狐棠挑眉,没等再说话,狱卒竟去而复返。

“新来的,有人要见你。”

池西宁:“……”

说话间又来了一名狱卒站在牢门前,这一刻令狐棠抬头,一见是他却眨眨眼愣仲半晌。

常烜蹲下身,隔着牢笼蹙眉看她:

“小阿棠,还习惯吗?”

令狐棠挑眉,眼神似乎在说大哥你认真的吗,谁能习惯啊!

常烜说着也回过神来,凑近她声音压得很低:

“西宁郡公审过了,没什么问题,估计这两天会有人来审你,有什么要我帮你的吗?”

令狐棠闻言挑眉,墨清河审过了?

既然常烜还能进来传递消息,料想是没什么问题。

毕竟墨清河身为军中将领,虽然在漠北赫赫有名,但京城恐怕还真没几个人认识。

听到这个消息令狐棠像是吃了定心丸,高悬的心终于落地。

见她长松一口气的表情,常烜心里清楚事情恐怕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终于松口气看向她。

“你和……究竟是怎么回事。”

令狐棠轻叹,不是不相信常烜,而是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不论是对墨清河还是对她。

“大哥,此事说来话长。”

常烜洗耳恭听,令狐棠却苦笑一声:

“要不就别说了。”她说着凑近牢门在他耳畔小声道:“反正你放心吧,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绝对没做对不起大秦的事情。”

常烜挑眉,听她这样说不管几分真假,终究是信了。

令狐棠从没骗过他们,他点点头轻叹一声看向她,满眼复杂之色。

常烜心里清楚事到如今令狐棠要面对的远远不止如此,但终究两人如今身份悬殊不好明面上来往,免得皇帝猜忌他们武将勾连。

倒头来还是令狐棠下了逐客令,常烜才满是无奈的转身离开。

池西宁扁着嘴瞪着令狐棠,常烜起身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迎着池西宁满是好奇的眼光竟邪肆一笑,池西宁小脸煞白!

娘的,她怎么可能认不出这个臭男人!

就是他下令把她们关起来的!

令狐棠和他果然有勾结,池西宁正要大声喊破常烜的身份,常烜却根本没当回事,哼着小曲大摇大摆的离开,反倒是令狐棠笑着看她一眼:

“我要是你就不大喊大叫,否则有本事把你弄进来,自然也有本事送你去

令狐棠说着,手掌在颈畔比划一下,如出所料的看见池西宁白了脸色才愉悦的吹了个口哨。

池西宁细听发现她吹的调调是落魄凤凰不如鸡?!气的脸都青了!

然而紧接着,不速之客不期而至。

彼时令狐棠正靠在墙角百无聊奈的梳着头,四十五度仰望小铁窗,门外却忽然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令狐棠目光扫过去,好家伙,这黑压压的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地牢打群架的。

“原来是大殿下,失敬失敬。”

令狐棠嘴上说着失敬,却没半点要起身行礼的意思。

秦萧蹙眉看她一眼,抿唇不语,眼光却在打量着四周腐朽的牢笼。

地牢里阴暗潮湿,门边还放着用过早饭后剩下的碗筷,整个环境看得秦萧这个天潢贵胄频频蹙眉,似乎多呆一秒都觉得难受。

空气中的霉味疯狂冲击着大皇子殿下金贵的嗅觉,细听还能发现耗子跑动的声响。

他冷哼一声摆摆手挥退跟来的护卫,又将视线落回令狐棠身上。

“你说你,当初若是我审这件案子哪至于落得这般地步。”

令狐棠面色古怪的看他一眼,冷笑。

要是他审说不定这时候她都去投胎了。

看破不说破,面子是自己挣的,令狐棠收回目光,脸上露出轻蔑之色。

“我区区小虾米一个,这种小事就不劳烦大殿下了。”

池西宁闻言,满脸好奇的看向站在令狐棠牢笼门前的男人,身姿挺拔玉树临风,今日这一身淡黄色的衣袍更衬出几分风光霁月的感觉,像是投入牢笼的月光,不得不承认池西宁有些意动。

如令狐棠所说,她是西宁的弃子,但只要能傍上大秦的天潢贵胄她就不算毫无作用!

池西宁微微抿着唇,思考怎么才能让面前的男人看她一眼之际,秦萧却全然没注意她,只是看着墙角叼着草杆放荡不羁的令狐棠,像是古板无趣的风景画上突然多了一抹明艳色彩。

不得不承认,令狐棠只要不是那副不咸不淡的端庄之色,以她这张脸,做任何姿态都很好看。

秦萧不动声色的舔了舔后槽牙。

沉默片刻,竟将手伸过牢笼,冲令狐棠的方向勾了勾手掌。

“棠儿,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