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你最好是真的失忆

?\u0011终究,是贺清先放弃了挣扎,任由令狐棠伸出手,从他面上轻轻地取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容颜。

令狐棠瞳孔猛地紧缩起来,似是不可置信,沉默了片刻,竟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缓缓红了眼眶。

光影闪动,贺清睁开眼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美人垂泪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他挑眉,只觉得仿佛连呼吸都轻快了许多,连带着语气中也带着几分揶揄的调侃。

“瞧瞧,从我醒来这么久,你演的是最逼真的。”

“如果你骗我,那你已经成功一半了。”

“接下来做什么,总不会你也要自荐枕席吧。”

贺清嘴里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令狐棠却仿佛脱力般整个人跌坐下去,手中的面具仿佛有千钧重……

她眯了眯眼,泪水便从眼角跌落,她苦笑一声看向面前的男人。

“这些年,很多人都想骗你吗?”

她不难看得出来,墨清河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是害怕再一次受到欺骗的伪装,只因为她说想揭开他的面具之际,他眼底竟有惶恐与期待交织的复杂之色。

“说不上很多吧,算上你也就那么二三十,四五十个。”

贺清耸耸肩。

然而此刻沉溺于巨大的震惊中的令狐棠显然不能理解他自嘲般的幽默,沉默片刻,只见她一伸手将掌中的面具递给他。

“这张脸,不能让别人看见,你带回去。”

贺清瞪大了眸子,似乎有几分不可置信。

“丫头,不得不说你要是想骗我,你已经成功一大半了。”

这么多年来,那么多人想与他‘相认’,但只有令狐棠是第一个,劝他把面具带回去的人。

孰料,一声丫头刚落,令狐棠眼角的泪竟宛如珍珠般颗颗砸落下来。

她抬手捂着脸,也会从指缝中渗出,晶莹的水迹顺着她纤细的手腕滑落一道弧线,再‘吧嗒’砸落在衣袖上,不多时,竟已经氤开了一滩水迹。

“不是吧,这是你们的什么新型骗术?”

贺清显然被面前女人的反应震惊住了!

他有些手忙脚乱,想触碰她,又仿佛生怕让人误会什么,若是池西宁在此显然震惊,在西戎国冷酷无情翻云覆雨的堂堂郡公,此刻在令狐棠面前竟手足无措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愣是忙活了半晌没找到方向。

“不是,有什么话你好好说啊?”贺清满脸苦色:“难道我是个负心汉,抛家弃子?”

“我辜负你了?”

“姑娘,你说句话啊!”

贺清有些抓狂,无奈的拍了拍自己脑门,语气中满是嘲讽道:

“那啥,不管上面给你的任务是啥你都成功了,你说吧,你说你是我什么就是我什么,说是我老母都行!”

令狐棠唇角僵硬了一瞬,转眼间竟泪流的愈发汹涌起来。

“不是吧,亲娘啊……如果我有错你可以惩罚我,但是别让姑娘在我面前哭行不行啊!”

贺清满脸痛苦之色,扭过头去不敢看令狐棠,其实他更不敢承认的是……

看令狐棠哭,他心理却仿佛缺了一块般,呼呼的冷风直往心坎里吹。

莫名的,他打心底里觉得令狐棠是可以相信的……

就像是他第一次踏足大秦,第一次听闻她的姓名,第一次在将军府门前看见她时那般。

他总觉得,他和这姑娘仿佛不是第一天相识。

可是怎么会呢?

他明明是在赌场的时候,才第一次听过她的名字!听到与她相关的传闻而已。

令狐棠沉默了片刻,努力压下心中的澎湃,情绪来得快,收拢的也足够及时,紧接着看向面前面具已经重新戴好的男人,她咬了咬下唇,一双红的像兔子般的眼睛水汪汪的盯着他,贺清心里没由来的咯噔一声。

不是,别玩美人计,没几个男人受得了这种考验!

“墨哥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令狐棠话音出口的刹那,贺清整个人都是一愣!

“你叫我什么?”

这个称呼,前所未有的新颖,以至于饶是见惯了这个年代所有套路的骗局,一时间都无法分辨令狐棠话语中的真假。

他忽然觉得,一个失忆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像一朵飘萍。

尤其像他这样,是一朵极其想要找到家的飘萍……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段丢失的记忆对自己很重要,特别重要,重要到了每天入睡前都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一定要想起来。

但是每天清晨睁开眼,依旧是一片空白的大脑,和从陌生渐渐熟悉的环境……

贺清仿佛忽然想起来什么,嘲讽般的看向令狐棠。

“我知道了,你们抓我和池西宁只是个幌子是吧,这一切只是你给我下的套?”

令狐棠长叹一声,看了看天色,心里清楚时间紧迫,容不得贺清再这样插科打诨。

“墨哥哥,我希望你是真的失忆了。”

这是贺清听过最新颖的一个说辞,令狐棠觉得他的脸面具下一定在挑眉。

她对他的熟悉,到了一举一动都刻入骨髓的地步,除了亲哥,墨哥哥就是她最亲最亲的家人!她绝不可能认错。

就像是当初在街上一眼想起他的身形,在霓裳坊指尖一触的刹那,那种来自记忆深处的肯定一样。

“如果你不是真的失忆,你会给墨叔带来很大的麻烦。”

她说着,轻叹一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神情有些古怪的凝固在脸上,贺清狠狠皱了皱眉,露出嫌弃之色。

“见过上杆子认亲戚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上杆子撇清关系的。”

“你真的挺成功的,就是不知道贺公主给了你多少金子。”

令狐棠闻言,挑眉。

“贺公主?”

贺姓,西戎国的皇姓。

这次贺清也不再开玩笑了,只是看看屋外的天色,长话短说。

“我是被人从河里捞起来的,据说那村姑捞到我的时候还以为我是具尸体,后来准备给我下葬的时候土埋到了脸上,硬生生把我憋醒了,人家又费九牛二虎之力把我挖出来的。”

大抵是贺清自己觉得很好笑,他正准备笑,扭过头却发现令狐棠竟又不知何时红了眼眶,他连忙轻咳一声回到正题,免得这丫头又在他面前掉猫崽。

“然后那村姑把我送到村医那养了几天,那村医也是个热心肠的,眼看着我可能活不成了,人家把我背到了京城。但当时我都没有意识,后来听说竟遇到了外出回宫的太医,打包票能把我救活,人家就直接把我送人了。”

贺清说的掐头去尾,令狐棠却听得很认真,每一个字都确保落在了心里那种认真。

贺清咽了咽口水,看着她纤长的睫毛轻颤间还挂着几粒晶莹的水珠,乖巧的托着腮,小脸微微嘟出几分婴儿肥,很莫名的一种感觉,他很想伸手掐一把。

他甚至想到了这丫头一定会一下蹦起来,然后追着他打三条街。

这一切都很莫名,但是对贺清来说,仿佛是本能般熟悉。

那些遥远到连模糊的色块都化作虚无的记忆,似乎在一星一点的尝试着复苏。

“其他的,你打听打听应该也能知道,我被带进皇宫,救活之后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在照料我,她说她是西戎国的公主,而我是她的夫君。”

不知道为什么,贺清这般说着,竟露出一副恶寒般的表情搓了搓手臂,没好气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说,哪个好姑娘婚前往人家病床跟前凑,还张嘴闭嘴就说别人是她夫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