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萧郎我好想你

啊!!!”

大皇子府门前。

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响彻整条大街,就连过路的人都不由得纷纷侧目。

“令狐棠,你!”

令狐颖脸色铁青,倒抽冷气着咬牙出声。

然而令狐棠方才的话全然没有半句玩笑,柔荑起落之间已经卸了令狐颖的胳膊,但凡有半点犹豫都是对她这个好妹妹的不尊重。

一如此刻,她似乎丝毫不在意这般被万众瞩目的感觉,反倒是游刃有余的看着面前疼的涕泗横流的令狐颖,口中吐出冰寒话语:

“颖儿,你觉得我捏碎你第几根骨头的时候,你的好男人能出来帮你?”

她说着话,眼光却越过她看向皇子府紧闭的大门。

殊不知,与此同时不远处另一座气派恢弘的府邸门前,一名男子吊儿郎当的靠在朱红廊柱旁,下意识抚顺肩头通体漆黑的八哥那身漂亮羽毛。

“真可惜,三哥赶不上这热闹,只能我替他看看了。”

秦宽隔着老远看过来,满脸兴味盎然。

就在令狐颖第二声凄厉尖叫响起的同时,只听‘吱嘎’一声沉重的闷响传来,大皇子府沉重的朱门终于打开。

门前站着的男人一身贵气逼人的月色掐金暗纹长袍,眸子冷冰冰的向她看来,正是她的好未婚夫,大皇子秦萧。

“令狐棠,你闹够了没有!”

秦萧语气冷厉,丝毫不见素日里半分温情,甚至撕下了前世焊在脸上的伪装,连三分虚情假意都不愿意再拿出来了。

“姐夫!呜呜呜你看看姐姐,她污蔑我!”

令狐颖见到秦萧霎时间眼前一亮,宛如看见亲爹一般乳燕扑怀的冲了上去。

令狐棠轻笑,站起身来淡淡的看着她,脸上浮现出一丝薄凉的讥讽之色。

按说令狐颖这泪花四溅的样子,本该是我见犹怜的场面,但配上那随着步伐不受控制摇摆的手臂和这张哭花了的妆容,夹杂着鬓角的血糊了半张脸,大白天的,不知道还以为撞见了女鬼。

秦萧闻言目光淡淡的瞥她一眼,令狐颖便仿佛被点穴了一般愣在原地。

沉默片刻,竟嘤嘤的呜咽出声,见状秦萧看向令狐棠,后者仿佛无事发生一般扬起明媚的笑意:

“萧郎,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了,我好想你。”

“令狐棠,你少来这一套。”

他皱着眉,目光扫过她一身不算崭新的青色罗裙,在她娇俏的容颜上停留一瞬,又淡淡的收回了视线。

“事已至此罪证确凿,国家大义在前,此事我不能帮你。”

“啧啧啧,国家大义?不愧是萧郎,公私分明,为君之典范。”

令狐棠‘君’字咬的很重,嘴上说着敬佩,外人听不出什么,吐出来的话却一字一个坑都在讥讽他目光死盯着那把椅子。

秦萧闻言眉间紧蹙,仿佛被戳中痛处一般满眼怒火的看过来,目光又扫过她身后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三三两两的抬着漆红的沉重箱子。

“令狐棠,明日之后将军府被抄家是迟早的事情,你就算当众给我送东西也没用,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

“听萧郎这意思,难不成还愿意娶我?”

秦萧脸色猛地一沉:“你在做什么白日梦?”

他说着,满是讥讽的看她,片刻后冷笑一声:

“也罢,你不来找我,今日我也要去找你的,我们的婚约……”

“那正好,你不必找我,我这不自己来了吗?”

不等秦萧说完,令狐棠拍了拍手打断秦萧的话语,身后‘砰砰’的闷响传来,是沉重的木箱落地的声音。

秦萧一愣,似乎还没见过知书达理的令狐棠这般无礼的时刻。

他没来得及反应,便见令狐棠双手环胸,虽然是站在台阶下仰首看他,却硬生生看出了几分睥睨天下的气势。

她红唇轻启,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秦萧,本小姐今日特意上门寻你,退亲!”

她话音刚落,秦萧却被砸的一愣。

虽然同样是退亲,但他竟然被一个‘罪臣之女’主动开口退亲,真是奇耻大辱!

身后的南晚意闻言,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她满脸欲言又止之色,看了看令狐棠,又看一眼脸色铁青的秦萧,到底是一个字没说出口。

“令狐棠,你凭什么!”

和秦萧原本期待的不同,他双目近乎喷火的看向至今大祸临头仍旧是满脸淡然的女人,只觉得后槽牙都快要磨碎。

看着他满脸狰狞之色,南晚意下意识伸手扯住令狐棠的衣袖。

如今将军府本就举步维艰,切莫为了逞这一时意气当真出点什么事来才好。

感觉到南晚意柔荑的冰凉,令狐棠轻轻伸手拍了拍她以示安抚,紧接抬头看向秦萧。

“秦萧,你不必觉得本小姐羞辱你,你想退婚,无非是觉得如今我令狐棠配不上你。”

令狐棠说着,从始至终神色平静地仿佛在陈述外人的事实:

“但说句实话,抛开身份不谈,你又何尝配得上我?”

“外貌,家室,身份?哪一样是真正属于你的?”

“你无非觉得你地位超然出身高贵,可如今将军府的事请一出,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你就一口咬定将军府会抄家流放。”

她看向他,眸光依旧清澈,笑意却愈发冰冷。

“你可曾想过,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你和那些贪图享乐的无知小人一样,在证据确凿之前一张嘴就抹杀了过去二十年埋葬在边关的忠骨。”

秦萧脸色越发难看,令狐棠却岿然不惧。

迎着他近乎快要吃人的目光,她竟提起裙摆,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无知不是你的错,但也不该出现在你堂堂大秦皇子身上。”

她神色坚定,字字句句杀人诛心:

“百姓可以不懂前线疾苦水深火热,你不该不懂。”

“百姓可以说何不食肉糜,这话你不能说。”

“百姓可以贪图安逸享乐,忘记这江山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带来的这盛世安平,你不能忘!”

说话间,两人已经近在咫尺,近到她可以看清他眼底泛起的红。

不是难过,也并非伤心,单纯地觉得他堂堂大秦皇子,最值钱的面子正被她踩在地上摩擦。

“秦萧,你不是问我凭什么吗?我告诉你。”

令狐棠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第一,身为大秦皇子不问青红皂白推波助澜,你德不配位。”

“第二……”

她说着,笑意间有几分残忍,竟当着众人伸出手来轻轻拂过他颈畔一道浅到几不可见的疤,语气轻得像薄如纸片的飞刃,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当初我爹舍身救你一命,险些废了拿刀的手,你作为报答答应娶我,如今出尔反尔倒也罢了,还面不改色的落井下石。”

亲密耳语间,她笑意中皆是大局在握的傲然。

“秦萧,身为当朝皇子,你忘恩负义。”

这感觉很莫名,秦萧只觉得心口仿佛被一双大掌狠狠的捏了一把又放开。

他看着她熟悉的容颜,依旧是那张脸,依旧是清浅的笑意,可如今的令狐棠给他的感觉,像是柔顺的蔷薇生出了要命的尖刺。

划破了掌心,说不上疼,却满是淋漓鲜血,和簌簌的痒。

“第三……”

她说着,咯咯轻笑出声,轻轻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边。

从秦萧的角度,几乎可以嗅到她身上清浅的艾香,如丝如缕,萦绕鼻尖。

“萧郎,未婚前和我妹妹厮混在一起,你德行有亏。”

她语气极轻,轻的像是落在心尖的羽毛,却染了血,再也飘不起来。

“德行有亏之人,口诛笔伐言官死谏,难登大宝。”

秦萧听着她的耳语,温热气息轻拂又散去,脑子里却再无半分男女温情,取而代之的是簌簌的寒意从地面八方席卷而来,让他无处可逃。

“这事若是闹得人尽皆知,只怕你的春秋大梦能碎一地吧。”

令狐棠后退两步,脸上依旧是那副明媚笑意,美眸流转间似是含情,却无半分爱意。

外人看来,她依旧是那个娴静淡雅女德之首的端庄小姐,却不知她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砸在地上,字字见血。

“萧郎,这种事情要我当着所有人说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