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秦朗原本还理智尚存,她这一番恬不知耻的话砸下来,却硬生生砸碎了他最后一丝的犹疑。
令狐棠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只记得眼前闪过书房,笔墨,陌生的床榻。
感情这两日……他的狠竟还是收敛了分寸。
这具不曾磨合过的身体,仿佛快要坏掉的布偶娃娃,每个零件都不再听她的使唤。
朦朦胧胧中,只觉得身下疼痛难忍,直到一抹清凉救赎了痛感,耳畔仿佛听见他讥讽的揶揄:“雀儿这身子真是娇气。”
她咬着牙,强忍着清凉伴随而来的异样酥麻,却感觉到那双手渐渐不安分起来……撩拨出更炽盛的火焰。
余光瞥见窗外,天色似乎有些蒙蒙亮起,被掠夺的呼吸却仿佛在向她昭告,这漫漫长夜,远不到结束的时候。
再睁开眼,似乎已经是日上三竿。
这一夜,令狐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天光大亮。
令狐棠嗓子里火辣辣的,竟一时发不出声音,她强撑着坐起身来,熟悉而陌生的床帐,仿佛一柄尖刀狠狠插在心口之上。
熟悉的西厢房,家具摆件每一处陈设都是崭新的,仿佛回到了前世刚被秦朗从教坊司买回来的时候……
想着,令狐棠自嘲的轻笑一声。
也难为他舍近求远,不带她去书房旁边的正宫,反倒绕了半个东宫送她来到西厢房,仿佛在昭告她依旧是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
秦朗这个人何其聪明,想断了她的念头,甚至不用多说一个字。
不过好在,令狐棠并未期待过那方不属于自己的天地。
重活一世,能不拖累秦朗是最好,她再恨秦萧,也不至于狠得下心来连累他两辈子。
自己的仇,终究是要自己报的。
她强打起精神,翻身下床……
“嘶,小姐。”
慕青打开门,微蹙着眉看向她,快步迎上前来轻轻搀住她的手臂。
“大殿下来了。”
短短五个字,令狐棠秀眉一蹙。
秦萧?他来干什么。
……
“阿朗,你这……”
书房一片狼藉,最为显眼的莫过于满地林乱的衣衫,以及那一抹荷色的肚兜。
放眼整个东宫一片凄冷的淡色中,鲜明的有些扎眼。
“我倒没想到,阿朗你也会金屋藏娇。”
“皇兄来的匆忙,没来得及收拾,见笑了。”
秦朗说着,一双眸子径直看向秦萧,唇角的笑意若是细看有几分嘲讽的意味。
“我倒不知,京城谁家的小姐,还入得了你的眼。”
“玩物罢了。”
秦朗漫不经心的拉开椅子,椅脚勾到了衣裳,见他挑起那一抹肚兜,秦萧适时插话。
“阿朗,你说这是谁家的织造,花样看起来倒还算精致。”
“皇兄中意?”
秦朗笑着看向他,甚至毫不避讳的将手中纤薄的布料往前送了送。
“不若皇兄研究研究,用来讨好府中美人。”
看着面前肚兜上细腻的针脚,莫名的,秦萧觉得这手艺似乎让人有些熟悉。
尤其是这般距离,他甚至仿佛能隐隐嗅到清浅的少女气息。
“我以为阿朗不近女色。”
秦朗笑,“皇兄,大秦佛子,也是男人。”
恰逢此时,房门叩响。
“殿下,奴婢来送茶点。”
慕青的出现,终于打断了男人间的荤话,秦朗冲她挑眉。
“还不快来收拾收拾,让人见了不好。”
慕青眼角微跳,恨不得狠狠剜秦朗一眼。
她放下托盘一手扯过秦朗手上的肚兜,风卷残云般卷起地上的衣裳就走。
身后一道目光盯得她浑身难受,慕青就没看懂,令狐小姐这眼神是怎么了,怎么就跟这种男人订了婚约。
“阿朗,这姑娘……”
“皇兄喜欢?”
慕青只恨自己耳力太好,恨不得倒回去一人一个嘴巴。
“咳,这就罢了,难得阿朗有喜欢的人,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他端起茶盏,余光又扫过书房内的陈设。
“不过……你和她,什么渊源?”
他实在是太好奇了,秦朗这大秦佛子的人设立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一年两年还好,但他真是过于了解这个弟弟了,自打幼年烧伤之后性情大变,别说是女人了,就连宫中那些妃子秦朗一样能掉脸子。
还真从未见过他身边有所谓‘女人’这样新奇的物种。
“皇兄不关心我,阿青跟我快三年了。”
这一点秦萧当然知道,三年前秦朗犯了错,被父皇一纸文书扔去边关,彼时秦朗年幼,所有人都以为他回不来了,谁知道竟还立下了汗马功劳凯旋而归。
每每想起秦萧都悔不当初,怎么就不趁机掠权,以至于如今中书省大部分是秦朗的人。
“我当然知道。”
秦萧轻笑,秦朗身边新出现了什么人,几乎都不用刻意去查也瞒不过所有人的耳目。
“你从前将她藏得这么好,怎么最近……”
秦朗对答如流,“老话本子故事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那真是她的造化,不过阿朗你日后就不打算寻一名中意的将终生大事给定了?”
太子妃之位高悬,多少京城贵女就为了搏这一把至今未嫁,生生拖大了年龄。
虽不是秦朗的本意,却也牵挂着不少女人的心思。
“咳咳咳!”
去而复返的慕青:‘造化’?这造化给你要不要!
“殿下,一日三餐都要吃,身子才会好。”
秦朗意外的抬头看她。
慕青从不会主动关心他,能让慕青不情不愿的送早膳来,大抵也只有令狐棠能做到。
秦朗说不上来什么心情,低头的刹那脸色陡然一沉……
她倒是胆大包天,送海参粥来激他?
想起昨夜她放的狠话,秦朗咬着后槽牙,心想这雀儿是真驯不乖了。
若不是算到秦萧要来,他会让她轻易下床?
殊不知令狐棠压根没想这么多。
之所以是海参粥,是因为她一知道秦萧来了东宫就赶紧吩咐了下人去买天子楼的海鲜粥。
天子楼的海鲜粥日日都是凌晨供应,不定时不定量,也因此千金难求,就是达官显贵也只能乖乖排队。
所幸令狐棠借了楚然的光,直接报了楚然的身份去买。
此刻她正在赶回将军府的路上。
“奶娘,尝尝我刚买回来的粥。”
看着嬷嬷心疼的表情,令狐棠知道嬷嬷这是没怀疑过她昨夜的行踪,于是她继而道:
“奶娘,我最近有些事可能要跟楚公子离开几日,你不必挂念。”
“楚公子?可是小姐……”
奶娘露出震惊之色,欲言又止,但令狐棠看得出来,奶娘担心的是她的名声。
“对,家里的事如今只能我来承担,奶娘不必多心,棠儿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