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星进了病房,罗青正给董浩宇擦身。
“苏医生。”罗青开口打招呼。
苏南星点点头。
她戴着口罩,罗青看不到她的脸色,但见她一双眸子漆黑沉静,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苏南星简单解释两句,给董浩宇肩膀四肢都固定了约束带。
话不多说,戴手套,消毒,下针。
罗青在旁边,紧张到手心里都出了汗。
虽然不抱希望,可万一……有奇迹出现呢?
苏南星给病人下的穴位全部是重度刺激的穴位,一般针灸时间是二十分钟左右,这些穴位却顶多只能持续三分钟。
董浩宇是植物人,苏南星延长到了五分钟。
每次苏南星针灸,董浩宇都会出现身体颤抖,甚至双手无意识挥舞的情况。
但这只是短暂的深度刺激之下身体的自然反应。
真的要让植物人醒来,有时候是尽人事听天命。
苏南星看看时间差不多,直接对罗青道:“你跟他说说话,叫他的名字。”
罗青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浩宇,浩宇,我是阿青啊,浩宇你睁眼看看我……”
她的声音急切又饱含深情,可喊了四五次,董浩宇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苏南星皱眉。
成败在此一举。
要是董浩宇醒不了,可能这辈子……就这样了。
罗青是真的心疼。
她和丈夫情投意合,鹣鲽情深,不然也不会尽心尽力伺候他。
“苏医生,这……”
苏南星沉吟几秒,道:“我拔了针你试试。”
苏南星动作很快,而且她扎的几个穴道都属于深度刺激,进针和拔针都会更加痛苦。
“再喊!”
她怀疑,是不是刚刚扎针太过痛苦,导致董浩宇没有办法接受除了疼痛以外的信号。
“浩宇,浩宇,你眨眨眼,看看我……”
今天跟苏南星一起来病房的,还有曾广华和其他几个医生。
所有人都一眨不眨盯着董浩宇。
期待奇迹的发生。
可是,一秒,两秒,十秒……
所有人的心,期待慢慢变成失落。
曾广华无声叹口气:“星星,植物人本来就……”
“主任,手指好像动了!”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罗青一把握住丈夫的手,哭着叫他:“浩宇,老公,你看看我,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啊……”
这一次,所有人都盯着董浩宇,看见他的眼皮颤了颤。
罗青也看到了,顿时呼喊的更大声。
包括曾广华在内,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人甚至还揉了揉眼。
罗青眼泪流得更快,带着哭腔道:“老公,老公你看看我……”
听见了声音的董浩宇,本能地转了一下眼珠,艰难地发出单个音节的声音:“唔……青……别……别哭……”
随着他的声音,他的脖子,甚至也朝着罗青的方向,僵硬地转动了一下!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呆住了!
只有苏南星无声地松了一口气,又上前给董浩宇把了把脉。
罗青哭得不能自已,丈夫出事以来,所有的压力和痛苦,都是她一个人扛着。
要不是还有孩子,她真的已经心如死灰了。
谁知道,爱人竟然真的醒过来了!
她抱着董浩宇的手臂嚎啕大哭。
苏南星拍拍她的肩膀:“别哭了,应该高兴才对。而且,你爱人刚醒,也别让他情绪太激动……”
苏南星的话没说完,罗青突然起身,噗通一声跪在苏南星面前:“苏医生,谢谢你谢谢你……”
“快起来!”苏南星忙把人扶起来:“他能醒来,一半是因为针灸,还有一半原因,是因为你对他不离不弃。如果不是你把他照顾得这么好,我医术再好,也是无济于事的。”
床上的病人,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努力地张嘴:“青……青青……”
罗青听见丈夫久违的呼喊,眼泪又掉下来。
苏南星见不得这个,她也想哭了。
曾广华也回过神,看苏南星的目光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中医有望。
中医有望啊!
其他人也都傻了,这是什么神仙医术啊,为什么连植物人都能睁眼说话?
同样都是中医,差距怎么这么大?
要是个老中医也就算了,偏偏苏南星才二十几岁!
安排了后续的检查和护理,苏南星出了病房就被这些同事围住了。
曾广华给她解围;“都回去工作,上着班呢,像什么样!”
曾广华把人叫到自己办公室,给她倒了一杯水:“星星,中医的现状,你也看到了。”
中医式微,现在看中医的人,越来越少了。
曾广华很是痛心。
“我知道我说这话,可能很自私。可是……现在的中医,仅靠一个人来发展壮大,是不现实的。”
苏南星认真道:“主任,您想让我怎么做,您说。”
“我是想……如果可以,你指导指导我们科里这几个医生。他们都是我看着招进来的,人品医德都是好的。”.
“主任,可以的。”
“如果不行我也不会……你说什么?”
曾广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苏南星笑道:“我说可以的。复兴中医,每个人都应该尽一份力量。主任,我愿意的。”
曾广华欣慰地笑了:“星星,你是个好样的!”
苏南星想起以前外公对自己的期望,再想想自己浪费的三年时光,一时之间,心里不是滋味。
曾广华又道:“我听说,一院的吕主任想让你去一院?你是个什么想法?”
苏南星直接道:“我没想离开二院。我挺喜欢二院的。”
二院的综合环境、软硬件设施都比不上一院,可苏南星觉得,这里有唐院长,曾主任,邢燃,糖糖……
她不舍得走。
曾广华听她表态,很是高兴,又提了另外一件事:“心脑血管后遗症的病人康复,没有特异性。但植物人苏醒,可以写一篇论文了。”
苏南星也有这个打算。
想要把中医发扬光大,就要提高自己的知名度。
写论文就是提升业内知名度的一种方法。
植物人苏醒这件事,二院没有大肆宣扬。
但想知道的人,永远都有渠道得到消息。
傅延州第一个给苏南星打电话。
苏南星倒是存了傅延州的号码,但之前都是于故联系她,这还是第一次,傅延州主动给她打电话。
她接了,问:“傅先生,怎么了?”
傅延州声音依旧带着几分调侃,好像不怎么正经:“苏医生,恭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