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颠簸,裴老太还要赶在裴长安百日之前回来,为了能多陪陪闺女,她这一路是紧赶慢赶,就没下去歇过。
裴老太和夏太傅到京城时,已经颠簸得站都快站不稳了,一下船就想吐。
“哎,你可稳着些,叫马车来送送。”
夏太傅搀扶住她,这两人在船上都瘦了一些,来不及写信,便没有给信儿就来了京城,裴老太也想看看闺女平日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到了钟府,拜见了亲家后,裴老太就被带着去裴宝珠住的院子里,钟家人口简单,裴宝珠两口子住的地方更是大。
裴老太心里的担忧少了一两分,从她进府,下人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裴宝珠在府里还算受人敬重。
“娘!”
裴宝珠大着肚子,身后的小丫鬟搀扶着她,在雕花的门廊处等着她。
“宝珠!”
裴老太急急地走过去,要不是人多,她都想直接小跑过去。
高门规矩多,不是假的,裴宝珠走路,举止,看着都规矩多了,说话看着也更加有威信。
“娘,你怎么来了?来了也不说一声!”
待摒退伺候的人,裴宝珠才跟现原形似的,两腿一摊,靠在贵妃榻上。
“来不及啊,你三哥刚添了个儿子,叫长安,不足月就出生了,我等他好了些,立刻就来了,你这肚子…………”
裴老太忧心忡忡地看着裴宝珠。
“娘,你别担心了,既来之则安之,来都来了,总不能不要吧,我也想开了,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也好。”
裴宝珠说得不怎么在乎,可裴老太却忍不住多想,她这屋里,吃的用的,摆的放的,样样都不差,可见在这些上没有苛待她。
“怎么?可是那两个孩子跟你不亲?还是女婿给你气受了?”
裴宝珠连忙打断她的话,“娘啊,别乱想,都没有,孩子们还是跟我亲的,大家都对我很好。
只是我想着,孩子已经来了,那就留下,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也好嘛。”
再三问,裴宝珠都表示自己过得很好,裴老太也看不出什么不对来,至少明面上一切都好。
“对了,我从丹阳带了些好东西来,新吃食,你肯定爱吃,不过都在隔壁,我去取了再回来。”
裴老太想起那一麻袋玉米,她本来是觉得没必要带着的,路途遥远,路上兴许放坏了,味道就不好了。
可夏太傅非要带上,每过几天就剥开一个看看里面干没干,坏没坏,到了京城的前一天,还有许多都嫩着呢,就是外面的绿叶子变黄了。
“新吃食?娘又捣鼓出什么好东西来啦!”
裴老太在钟家歇了大半天,就去了夏太傅府上,他的府上一如既往的冷清。
“你可来了,就等你呢,再不来我就得上门找你去了,走。”
夏太傅拉着裴老太就要上马车,手里还扛着玉米。
“去哪啊?我就过来拿几根玉米给我闺女尝尝。”
裴老太说着就要从麻袋里往外取。
“进宫,这回这功劳,老夫非得给你捞多些,上回为了牌匾没要别的,这次可得多要些。
先别管玉米了,家里还留着大半筐,回头我差人给你们送过去。”
夏太傅不由分说地将裴老太按上马车。
“进宫?我就这么进宫吗?不用换身衣裳啥的?
进宫是见皇上还是见谁?到时候我该怎么说怎么做呀?行礼我也不会,我只会磕头,要是他问我咋办啊?
还是算了吧,让我先回去梳个头吧,太乱了!
我晕船啊,一会吐出来怎么办?”
裴老太猝不及防的被带上马车,马车行驶,她想下去,这可是进宫,她这辈子还没进去过。
就连京城,也才来第二回。
“不用怕,那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家里那么多孩子,你都能管得上,这么一个你怕什么。”
夏太傅的安慰,跟没安慰差不多。
家里那些孩子跟皇上能一样吗?皇上想杀谁就杀谁,别人都说伴君如伴虎,一个搞不好掉脑袋怎么办。
“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也好准备准备呀!”
“没有什么好准备的,这玉米都快不新鲜了,要是再搁一晚上,可就不好吃了。
一会儿进宫,你仔细听我说就行了,你是我的弟子,就说是多年前我在外游学时偶然遇见收下的。
别畏畏缩缩的,什么大场面你没见过,可不要丢了我的派头,只要表现好,什么赏赐跑得了?
这回这个功劳,绝不能让苟不汝抢去,咱们直接告诉皇上去!”
夏太傅说道,要是层层叠叠,从苟不汝那里报上去,一年半载的,功劳一层层削下来,还有裴老太什么事儿?
好名声都捞不着多少,更别说别的了,而他的外孙和裴家是干亲,自然要给裴家抬抬身份。
作为裴家的当家人,又是夏太傅接触最多的人,给裴老太抬身份是最合适的,裴家其他人虽然品性不坏,可有些抬不上来啊。
裴家的下一代,能守成就不错了,下下一代兴许还能出个有出息的。
夏太傅走的另一条道,不和其他官员撞见,他有特权,还不少,只要没带武器,就能进入皇宫里。
“太傅,您终于回来了!这次可不能再走啦!”
夏太傅行礼,裴老太跪下,皇帝立马搀扶着夏太傅。
裴老太跪在地上,心想这感觉确实有些怪啊,一个孩子,才十几岁,和裴明山差不多。
她还要下跪磕头。
“皇上,礼不可废。”
一进皇宫,一入皇城,夏太傅又是那个名满天下的大儒。
“这次,臣从丹阳给您带了些好东西。”
夏太傅把麻袋打开,拿出一根带皮儿的玉米,唰唰唰,动作利索的剥皮,在裴家,这活儿他可没少干。
“您看,这是玉米,和米一样能当主食,珍贵似玉,您让御膳房拿去用水煮了,尝尝?”
这小皇帝性子似乎很好,反正裴老太不敢抬头看,越是位高权重,规矩就越多,直视皇帝,是大不敬。
“好好好,这就让御膳房拿去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