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傅调
密密麻麻的人群在音乐厅的外聚集，给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递交着各人各自的门票，激动地向着音乐厅中央走去。
这一次正如同之前郎良月的音乐会那般，他们将音乐厅的四楼也给彻底开放，供给给所有的观众来聆听傅调的演奏。
相比较之前傅调参与的只有一千人的音乐会，这一次音乐会的人数直接达到了1500人，乃至于2000人的层次。
不同人数，不同大小带来的音乐会体验也是完全不同，对于钢琴家而言，也有着完全不同的演绎方式。
只是不知道为何，音乐厅的大门却一直没有打开，一直等到音乐会开始前半个小时才开放，让一直挤在音乐厅门口的众人入场。
绝大多数人都挤在音乐厅中间的吧台小声聊天喝酒，而距离音乐厅比较近的观众，则是听着屋内传来的响声，大概都知道什么原因。
傅调在其中练琴。
从屋内的响声完全可以听出来，他一直到音乐会开始前一个小时，都在音乐厅内进行练琴。
等到差不多现在，傅调才起身，回到了他的个人休息室里面去进行休息，等待着音乐会的开始。
虽然不知道傅调他这一次音乐会能够给众人展现出什么样的作品出来，但是感觉傅调对于这一场音乐会的重视，众人心中的那份期待便是更为的涌动。
当傅调收起手中的乐谱，走到音乐厅后台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后，音乐厅的工作人员看向正在沉思的傅调，不由得开口道。
“傅先生……”
“嗯？”傅调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那位工作人员，不由得开口问道。
“有什么事情？”
“不，没事……”工作人员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对着傅调开口问道：“虽然感觉有点不太好，但是我还是想要问一下，我听所有人都在说您试图演奏出那种神级现场，是这样吗？”
“不能这么说……”
傅调微微摇头，对着他解释道：“神级现场并不是我想要就可以演奏出来的，而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诸多方面的融合，才能演奏出神级现场。”
“可是，他们很多人都在讨论这件事……”工作人员虽然听到了傅调的解释，可是总是感觉和他想象的并不是那么符合，不由得开口道。
“大家都感觉你今天能够演奏出那种神级现场，很多人都很期待，我的很多朋友都在和我讨论这件事，问我有没有什么内幕信息。”
“能有什么内幕信息，能不能演奏出来，还能我自己一个人决定吗？”傅调笑了笑，对着他点了点头，起身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后，随意道：“不过，我大概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感觉，知道应该如何去演奏了。”
随着傅调进入音乐厅后台，前面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放人入场，密密麻麻的人群瞬间涌入音乐厅内，寻找着自己的位置坐下，相互小声交谈，期待着讨论着傅调接下来的演奏。
因此，即便是后台，也能听到音乐厅外的那股极为嘈杂的响声。
就算后台的隔音做的效果非常不错，隔绝了无数的音响于门外，可还是显得略微有些吵闹。
傅调听着这一切，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不过他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休息室里面去休息，而是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迈步走到那位站到了音乐厅后台的门后，正整理着自己衣服的胖子主持人面前，对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开始演奏。”
“好的，迪奥，我很高兴您能够站在这个舞台上，你很棒，我很喜欢你的作品，特别是伱的肖邦，希望我们下次还能继续合作。”
主持人似乎听到了傅调和刚刚那位工作人员的讨论，不由得笑着开口道。
“这一次你所要演奏的作品除了一开始的勃拉姆斯两首作品之外，便是贝多芬的热情奏鸣曲，以及肖邦的叙事曲，对吗？”
“是的。”
傅调颔首，深深呼吸了一下后，对着他微笑道：“就这些作品。”
“好的，我知道了。”
主持人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了音乐厅后台的边缘，与其他的工作人员进行了一番询问。
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了音乐厅内，时间也刚好来到了七点五十五分。
屋子大厅外除了那些工作人员之外，似乎已经没有任何观众，大家都已经来到了音乐厅内。
既然如此……
“将灯光调低，音乐会准备开始吧。”主持人对着负责灯光音响的工作人员开口道。
咔……
屋子内的灯光逐渐变得暗淡，音乐厅内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被牵扯到舞台之上。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那位挺着大肚子的主持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手边的话筒，微笑着起身，走到了众人的面前，对着众人开口道。
“尊敬的各位古典音乐爱好者们，我们的衣食父母们，大家晚上好，非常高兴能够再一次和各位相聚于埃森音乐厅，距离我们上一次的相聚……”
主持人对着众人说着他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的词语后，突然不由得一愣。
他的视线注意到了舞台下的观众。
正常情况下，他应该是注意不到观众的，毕竟舞台上的灯光很亮，照的他有点晃眼睛。
而舞台下，则是比较暗淡的那一种，如果不是特别注意的话，其实很难分辨出舞台下的那群人，究竟谁是谁。
不过，他却看见了……
不，准确讲是因为他和那些人太过于熟悉，合作过几次，因此他才认了出来。
首先是郎良月，坐在他正前方的郎良月，他正在微笑着对着主持人挥着手，似乎注意到主持人的视线注意到了他，不由得咧嘴笑了笑。
而郎良月身边的，则是他的助理，或者同样是一位钢琴家，吉娜·爱丽丝。
现在很多人都在说她和郎良月有点眉来眼去的意思在里面，可能会成为夫妻。
而在两人后面没有多远处，则是他昨天才接触过的两个人。
赵成珍，以及哈梅林。
这两人在外面被宣传的要打的死去活来，却没有想到这两人居然坐在了一起，脸上带着笑意地随意交谈着什么。
至于在聊什么，他就不太清楚了。
至于更远处一点，虽然也不算特别远，大概就是在四五排的位置，他看到了更多的熟人。
第一天就以神级现场拿下所有人好评，甚至隐隐之中成为今年年度最佳演奏的阿卡迪。
基辛坐在阿卡迪的身边，似乎在请教着什么问题，阿卡迪倒也没有什么的抗拒，微笑着对着基辛解释着什么。
阿卡迪似乎也注意到了主持人的视线正看向他，立刻抬起手，对着他挥手示意，表明自己现在知道主持人正在看着他。
见到阿卡迪如此，主持人的嘴角不由得一抽，微微摇头，将阿卡迪的表现放到一边，继续念着自己的开场白。
“我同样需要感谢我们的团队，那些帮助我们将鲁尔音乐节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内，发展到现在这个盛况的众人……”
说着说着，他又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注意到了特别远的人。
其实并不是他想要注意，而是刚刚有个人进来。
如果是普通人也就罢了，普通人不值得引起他的注意力，但是刚刚进来的那个人实在是太过于显眼，耀眼，甚至让他的语气不由得有点迟钝。
刚刚进来的人，是阿格里奇？
如果没有其他人有那么长，那么蓬松的灰黑色长发，穿着一身粗衣麻布的话，那么那个人应该就是他想象中的阿格里奇了。
主持人明明记得阿格里奇最近几天好像在其他地方开音乐会来着，她居然在自己音乐会的期间突然过来一趟，来听傅调的音乐会？
这个是个什么概念？阿格里奇居然为了傅调的音乐会，扛着将近七十岁的身体坐火车一路颠簸过来？
就算是亲妈都没有这么勇吧？
反正主持人自己感觉，如果自己差不多到阿格里奇的那个年纪，就算碰到自己再怎么喜欢的钢琴家来演奏，他也不会选择听，而是选择休息。
毕竟年纪那么大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小心走路走一半人就没了，还是小心点为上。
主持人看着阿格里奇的到来，一时间有点语塞，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只能稍微咳嗽了两声，随后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在阿格里奇的身边，在她刚刚落座的时候，一位满头白发的男子起身与她拥抱。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巴伦博伊姆，除了他之外应该没有其他什么人能够和阿格里奇这么的亲密。
既然阿格里奇，巴伦博伊姆两个人都过来的话，那么……
主持人这个时候倒是不怎么着急将自己的主持词给念完，而是开始四处环视着周围的一切，随后不由得笑了起来。
果然，正如同他所想象的那样，不仅仅只是阿格里奇，巴伦博伊姆，还有其他的人。
在身后的那群人里面，他看到了无比优雅，即便穿着普通，可是却难掩他身上那股高贵气质的齐默尔曼。
来了，都来了。
他所能够想象到的人，基本上都来了。
来到这个将近两千人的场地，来听傅调这个年轻人的音乐会，听听看他可能会达到神级现场的演奏。
可能会有人觉得这个是捧杀，让那群大佬注视一位新人传奇钢琴家的诞生。
但是实际上在座的任何一人都没有这样的想法，大家都在注视着傅调，目光中只有期待。
他们支持着任何一位达到一线钢琴家向着他们全球顶尖的位置冲锋，支持他们带给古典音乐更多的新鲜血液。
他们并不会感觉傅调达到顶流钢琴家而感觉到愤怒，生气，感觉他触碰到了他们的利益。
他们只会激动，欣喜，高兴这么多年又有一位新人的出现。
就算不成，也不会太过于难受，毕竟神级现场，或者神级专辑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达成，失望总是大多数。
此时此刻的现场，在面前的主持人看来，远超之前鲁尔钢琴节刚刚开始的第一次音乐会。
当时也就是一千来人的小场子，就算来很多顶级钢琴家，可是也就一般。
但是现在这个将近两千来人的大场地，来的有名无名的钢琴家一大堆，顶级的那批人可能就几位最近生病的，其他人全部出席。
就目前这个模样看来，场面宏大程度远超之前阿卡迪的神级现场。
原本主持人还对于傅调的音乐会没有什么期待，但是现在看着这么多人期待的注视，他也不由得心潮澎湃起来。
开始期待着今天的音乐会，究竟可以给他带来什么样的震撼。
他快速将自己的主持词给说完，对着众人用力鞠躬后，迈步向着后台走去。
此时此刻的后台，傅调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他的视线看着舞台上的钢琴，一言不发。
他的视线内只有钢琴，他的思想内也只有音乐。
他在练习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那种呼之欲出的感觉，他总感觉好像就差那么一层膜隔绝在他和某个状态之间。
就是没有办法戳破。
他只能在外面蹭蹭，不停地滑出，无法找准最为准确的感觉。
可是伴随着这么多次地滑过，他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那样的感觉，找到了自己应该如何去诠释这一首作品的想法。
现在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演奏，这股期待让他心中那股澎湃变得更为雄浑。
“迪奥！”
主持人将手中话筒关闭走到了音乐厅的后台，将话筒丢到一边对着傅调点了点头，伸手扯着自己的衣服，让热气散去一些后，对着傅调开口道。
“迪奥，您可以准备上台了，舞台已经为您准备好，等待着您的降临。”
“好的，多谢。”
傅调睁开眼，对着主持人笑了笑。
“希望我今天晚上的演奏，能够让你满意。”
“我会仔细聆听您的演奏的。”
傅调与主持人相识一笑后，主持人退到了一边。
傅调距离舞台前空无一人，灯光洒在后台门与舞台之间，构建成一条灿烂的阳光大道。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傅调将紧扣在自己手腕的纽扣松开，对着周围的所有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后，迈步走出。
哗！
掌声轰然响起。
不仅仅是音乐厅内的掌声，还有身后的工作人员，也同样对着傅调鼓起了他们的双手，期待着傅调的演奏。
灯光格外灿烂，照的傅调甚至有些看不清周围的换进。
不过……
在如此灯光之下，他能够非常清晰地看到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
所有人都在为他鼓掌，期待着他的演奏。
“呼……居然莫名其妙有点紧张了。”
傅调看着周围的一切，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对着自己笑了笑，微微摇头。
他脸上的笑容扬起，对着舞台四周的所有人用力挥手，鞠躬，感谢着他们的到来，感谢他们聆听自己的演奏。
随后，在众人更为热烈的掌声之中，他没有任何犹豫地迈步走到了钢琴前坐下，整理着自己的一切，确认一切无误后，他伸出自己的双手，放在钢琴前，一动不动。
虽然没有任何的话语，但是在他手指伸出来的那一刻，音乐厅瞬间变得格外安静，没有任何人敢在这个时候发出任何声音。
傅调，究竟会演奏出什么样的作品出来。
是和之前那般，成为一线钢琴家之中最为顶级的那一批演奏者呢。
又或者……
在此刻名动天下，成为最年轻的神级现场演奏者，与阿卡迪争夺今年最佳的宝座，甚至有机会成为最年轻的鲁尔钢琴节的最佳新人。
没有任何人知道，但是不管哪一个，都证明了一点，他们今天晚上能够听到的演奏，将会无比的享受。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傅调抬起双手，略微挑眉，用力按下。
邦，嘀嘀嘀邦，噔噔蹬邦，嗡邦……
勃拉姆斯的两首狂想曲之一，op79-1，b小调狂想曲。
充斥着浓郁的勃拉姆斯风味，音乐之中那股和弦的炸裂感在众人面前展现的淋漓尽致。
只是听到第一耳，众人便知道了这一首作品，就是勃拉姆斯的作品。
音乐之中的美感则是更为的炸裂，浓郁到如雾气沸腾一般的音乐美感将众人笼罩，甚至感觉到了一丝丝呼吸的困难。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虽然傅调刚刚开场的时候，没有展现出那种神级现场，但是很明显，傅调这个开头的表现已经远远不是普通的一线钢琴家可以解释的清楚的。
在他的演奏之下，音乐之中的那种美感，节奏感，流畅感，勃拉姆斯感，众多感觉汇聚在其中，共同诠释成了他们面前的这一首作品，勃拉姆斯狂想曲。
完美。
所有人能够想象到的第一反应就是完美。
如果不去讨论神级现场神级专辑之外的完美。
只有那些顶流钢琴家才能够展现出来的完美。
他们的脑海里在此时此刻如同丧失了理智一般，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傅调，聆听着他的演奏。
而他们的心中，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必须要听到傅调神级现场的想法。
眼前的演奏，完全不逊色于神级现场。
就算今天晚上没有听到神级现场，只是听到傅调这样的演奏，也完全不虚此行，这样的演奏根本不是他们用简单80欧元就可以买下的。
如果让他们为此钢琴付费，他们甚至觉得自己最起码应该给出120欧元，乃至于更高的高价。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样的作品对于傅调的音乐会而言，只是一个简单的开胃小菜，傅调没有怎么在意的作品。
他最近一个多月两个月的时间，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另外的作品之上，而并非这两首勃拉姆斯的作品。
他们更加不知道的是，傅调在演奏勃拉姆斯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绝无仅有的感觉，一种很难用言语去表达的感觉。
就仿佛天人感应一般，音乐之中的一切都仿佛在他的面前呈现。
而那股薄膜则似乎已经若隐若现。
只等待着他的捅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