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遣队！集合！”
刺耳的吼声和集合哨声在东普鲁斯开拓要塞的军营中回荡着。
在这黎明未至的黑暗时刻，随着一连串叫骂和靴子踩踏的声音，完全由年轻军官们组成的特遣队在几分钟内集合完毕，待洛伦元帅带着他的副官索罗斯将军以及元帅卫队到达时，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们已经连靴子上最后一点尘土都打理干净了。
对待自己和他人都很严厉的短人元帅背负着双手，在他身旁一名健壮的矮人卫兵扛着他那把兼具实用性和威仪的元帅战斧，亦步亦趋的跟随着元帅在这营房中检查。
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弗雷泽上校看到索罗斯将军用带着白手套的左手去触摸房门顶端时，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随后那依然白净的手套代表着上校麾下的军官们在内务方面并没有偷懒，他们很完美的履行了上校对于内务工作的高标准要求。
“还不错。”
索罗斯将军满意又挑剔的点了点头，同时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站在队列中的小儿子，让可怜的罗恩少校不得不更加用力的挺直腰杆，死活不愿意在父亲面前露怯。
不过考虑到他已经被任命为先锋军的第二指挥官，因此将军父亲对他的严格要求也是说得过去的，总不能让卡佩家族的年轻人看低了他们索罗斯家族的人吧？
“指挥官们，今天你们就要离开安全的要塞，带着分配给你们的士兵和那些愚蠢又可悲的旧军人们一起前往特兰西亚，执行国王陛下赋予你们的战争职责。”
就在这营房里，洛伦元帅如战斧一样的目光扫过眼前众人，他沉声说：
“伱们要时刻牢记！
你们是开拓军团的战士，即便在吸血鬼们的堕落大地上你们也要维持住身为王国军人的体面与威严。
我必须要向你们强调的是，我与特兰西亚的总督墨菲有过几次隔空交手，我必须承认那个吸血鬼娘炮有点本事。
他是个很难对付的对手！
至于是不是一个合格的盟友就得你们自己去检验了。
在你们出发前，我必须再次强调你们在特兰西亚的职责。
你们要牢记，你们是金雀花王国支援特兰西亚在黑灾战争中的援助者而非主攻者，你们的职责不是冲锋在前保护吸血鬼们的财产，而是要确保黑灾的威胁不会以最快的速度蔓延到王国境内。
要做到这一点，你们就必须如保护自己的脑袋与心脏一样保护你们的指挥权，不能允许吸血鬼插手军队的指挥更不能服从他下达的所有命令。
你们需要时刻以王国的利益为先。
其次，你们不能居住在吸血鬼们为你们准备的营房中，你们必须以自己的军事才能为开拓联队选择扎营地。
这样才能确保最大程度的独立。
但我并非要求你们反抗墨菲总督的命令。
我只是提醒你们要铭记自己的立场，然而在情况坏到极致时，在面对豺狼人这个大陆所有势力的共同敌人时，我们与吸血鬼的合作也是可以被接受的！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你们是陛下与开拓军团的眼睛，在接下来要发生在特兰西亚的大战中，你们要为陛下和军团收集足够多的情报。
不仅限于豺狼人和黑灾，也包括特兰西亚总督麾下的军队以及即将和你们并肩作战的冬狼军团的力量与作战体系。”
洛伦元帅沉声说：
“金雀花王国与诺德托夫的北佬们必有一战，而我们这些军人的唯一使命就是在战争爆发前就做好一切准备！都听懂了吗？”
“遵命，元帅！”
营房里的三十多名年轻军官齐刷刷的大声回应。
那股年轻人特有的蓬勃和跃跃欲试的气势混合在一起形成了非常有侵略性的气场，这让洛伦元帅非常满意。
他认为最好的士兵与指挥官就该如此。
永不服输，永不退却，永远保持进取心和斗志。
“诸位，军团为你们提供了足够在特兰西亚支撑一个月的物资，后勤军官会带领一支专业的队伍与你们一起行动，而你们的辎重与弹药以及武器会在你们于特兰西亚扎营之后启程运输。
元帅已经为你们准备了一支精悍的炮兵帮助你们防守自己的驻地，希望你们善用开拓军团引以为傲的力量。”
洛伦元帅身旁的索罗斯将军背负着双手，大声说到：
“不过，我必须对你们补充一点，关于你们即将押送前往特兰西亚的原边防军士兵们，虽然我接下来的话会有些粗鲁，但我认为这是对他们最完美的形容。
你们要记住，这些家伙根本就不是士兵！
他们是流氓、罪犯和懦夫的混合体，是人类种族能诞生出的最卑劣的混球，你们在任何时候不能指望他们能爆发出勇气与作战意志。
在我看来，他们连特兰西亚的血仆都不如。
最少血仆还知道为主人尽忠。
但这些混球们与忠诚的联系简直是侮辱这两个字，他们毫无疑问是王国的负担，是需要被处理掉的垃圾！把他们丢进特兰西亚的黑灾战场毫无疑问能让这些可悲的混球为这片大陆做出他们最后也是仅有的一点贡献。
我与洛伦元帅并不是要求你们改造他们或者统率他们。
你们只需要将这些混球带入特兰西亚交给那位吸血鬼总督，随后就不必再去理会这些人渣的下场。
我相信吸血鬼们在这方面的底蕴与创意，他们最终会为这些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选择一条最合适他们的结局。
你们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有！将军大人。”
队列中的一个军官抬起手，他大声问道：
“我从军情部听说北佬已经先我们一步将他们俘虏的武装血仆送回了特兰西亚，他们不出所料的为其中增添了足够多的罪犯与人渣，他们的数量很多但特兰西亚的人很少”
“你到底想说什么？鲍勃少尉！”
索罗斯将军不耐烦的呵斥道：
“请说重点！你父亲当年与我一起服役时可没这么多话。”
“呃，将军，我的意思是”
那名叫鲍勃的少尉无奈的维持着最标准的军姿问道：
“如果特兰西亚的那位总督麾下小小的政府已经被北佬的罪犯和流氓们推翻了，或者被那些暴徒弄到岌岌可危时，我们应不应该出于人道主义原则对他们提供帮助呢？
还是说，我们应该趁乱一举端掉所谓的猩红堡，将路易王的神圣旗帜插在特兰西亚的大地上？”
这个问题引发了一阵哄笑，让索罗斯将军有些无奈，洛伦元帅也摇了摇头，眼前这些出身军事贵族家庭的年轻人们似乎有些太乐观了。
看来国内长期对于波西亚邦联软弱可欺的宣传，让这些年轻人们真的以为特兰西亚野蛮人不堪一击.
这可不太好。
真抱着这种心态踏入墨菲的领地，这些年轻人一定会碰的头破血流。
矮人元帅本打算狠狠的呵斥这些家伙。
但随后他又转念一想，现在距离黑灾爆发还有三个多月，让这些年轻人在墨菲的领地上狠狠的吃个亏，总比让他们带着这种骄傲的心态踏入黑灾之中更好一些。
年轻人总是不服输的。
在冰冷的现实面前撞个头破血流之前总不会放弃自己稚嫩又顽固的世界观，而打破他人的幻想是会被记恨的。
这种事与其自己做，不如那个吸血鬼娘炮去做。
反正他也不是金雀花王国的人，他不需要考虑这些年轻人背后那错综复杂且盘根错节到让洛伦元帅都有些忌惮的势力与背景。
唉，军事贵族也是贵族，他们比一般的贵族更好战更渴望胜利，这注定了他们要比普通的贵族难对付的多。
哪怕洛伦元帅自己也是这个群体的一员，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在军事贵族们拧成一股绳的时候，即使是路易王也要慎重几分。
但不管是出于长辈的看管还是出于长官的职责，洛伦元帅觉得自己都应该给这些家伙提个醒。
于是在训话结束之后，元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召唤了军事观察团的统帅弗雷泽。
在弗雷泽上校进入办公室后，矮人元帅直接了当的问到：
“你觉得你的队伍目前存在什么样的问题？”
“他们求战心切，然而他们中的很多人是第一次上战场，比如鲍勃和德纳尔这两兄弟。”
弗雷泽上校也是元帅的老部下了，他知道这会不能打马虎眼，便很认真的回答到：
“虽然索罗斯将军很贴心的将开拓军团内部的一些年轻指挥官调拨给我，但这改变不了这支军事观察团缺少战争经验的事实。
即便是身为统帅的我，也不如老军人那般久经考验，而十年战争中的经验很显然也很难放在黑灾中生效。
因此面对您的问题，我会回答您，我希望军团能调拨一些即将退役的老兵作为我们的顾问。
作为回报，我们会动用各自家族的关系与资源，来保证他们在退伍后享有相对优渥的生活条件。”
“不错，我很满意你的回答。”
矮人元帅点了点头，从抽屉里取出矮人烟斗一边往其中填烟丝，一边说：
“我很欣慰的看到作为观察团的主官，你并没有被过去一段时间的胜利冲晕头脑。
因为一些政治方面的因素，我们对于特兰西亚的秘密观察所得到的情报并未告知基层军官，因此他们并不清楚特兰西亚正在发生的一切。
但就我个人的感官而言，雷弗诺·墨菲·勒森布拉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吸血鬼，这个家伙简直是个统治领域的天才。
他是和我们的路易王一样天生的‘驭人者’.
我能感觉到他正在把他那残破不堪的领地的各种势力扭在一起，就像是将不同的铁胚放入锻炉中捶打并将它们结合为最狂暴最锋利的合金。
他甚至已经得到了翼骑兵的效忠！
这必须让我们重新审视墨菲统治下的特兰西亚，他们现在还不是问题，但如果放任不管，那么很快他们就会成为开拓军团乃至王国的心腹大患。
但幸运的是，不只是我们这么想，我猜狼女陛下的将军们也有和我们一样的顾虑。”
说到这里，洛伦元帅瞥了一眼耐心倾听的弗雷泽上校，他点燃烟斗吐出一口浓郁的辛辣烟气。
在烟雾遮挡面孔时，这矮人元帅低声说：
“你是卡佩家族的继承人，你拥有比我更多的渠道了解到特兰西亚正在发生的一切，弗雷泽，我不想隐瞒你，但对于我和陛下而言，这场黑灾最完美的结果莫过于豺狼人的先锋与特兰西亚的墨菲同归于尽
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少掉两个麻烦。
我猜对面也是这么想的，因此如果有机会的话，双方甚至可以在这件事上进行某种程度的合作。
但你要警惕北佬。
那些在大荒野的寒风中长大的家伙个个都有一副狼一样的凶狠，要时刻提防被他们咬上一口.”
“我懂，元帅阁下。”
上校心里对于这种过于狠辣的思考很不感冒。
他觉得在黑灾这种等级的威胁面前还要思考更多利益显然不符合金雀花王国对于安全的追求。
但他表面上依然做出一副倾听并服从的姿态，他回答道：
“我会密切观察局势，如果我能找到一个完美的时机，我会竭力促成这一切，但请恕我直言，元帅阁下。如果墨菲总督真如您评价的那般优秀，那么我不认为他会对于这种可能发生的情况毫无准备。
甚至于他可能在思索着与我们一样的想法，即将黑灾这样的坏事变成一件‘好事’。”
“唔，那这就要考验你的指挥艺术了，弗雷泽。”
洛伦笑了笑。
看得出来，他对于自己所说的尝试也并不抱太大信心，这足以证明在矮人元帅眼中，墨菲已成为了一个必须被认真对待的对手。
但一生要强的洛伦元帅肯定是不会承认自己对于一名吸血鬼总督的欣赏，因此在吞云吐雾中，这矮人元帅以不屑的口吻评价道：
“说实话，我完全理解不了墨菲总督此时的状态，他麾下统治的是一群暴徒、流氓和人渣，而服从他的所有人里最值得信任是一群大字不识几个的野蛮人。
特兰西亚那鬼地方简直和一个火药桶一样。
我如果是墨菲，我恐怕每天晚上都要失眠。
从这一点而言，即便是我这样顽固的矮人也不得不承认，墨菲领主在耐心方面与抗压能力的造诣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
好了。
不说这些了，谈谈你们的驻地问题吧。”
元帅指了指悬挂在墙壁上的地图，他吞云吐雾的说：
“说说吧，你准备把你的军队驻扎在哪里？”
——
“阿嚏！”
猩红回廊中，正在倾听米莉安每周一次的准时汇报的墨菲突然打了个喷嚏，这毫无征兆的反应不只是让他惊讶，也让米莉安诧异的看向自己的领主。
吸血鬼也会打喷嚏吗？
哇，这还真是个没什么屁用的有趣小知识点呢。
“肯定是有人在背后诅咒我，我猜没准是那个讨厌的小心眼短人。”
墨菲捏了捏自己的鼻子，他看向眼前的米莉安，非常欣慰的说：
“你的身体状况比之前好多了，黑眼圈虽然还在，但最少已经没有之前那种肉眼可见的亚健康状况。
所以，我们的猩红执政官终于学会了统治即无为的艺术了吗？”
“请务必不要这么说。”
压力确实小了很多的米莉安摇了摇头，她解释到：
“是因为行政职业者们的陆续到岗让我的很多工作都得分配下去，我不得不承认这些异界精魄在管理方面的才能让人震惊，如果您能再招募几百名合格的管理者进来，我和马尔科姆教授就能过上每天看报纸摸鱼的幸福生活了。
还需要继续汇报吗？”
“不，不用了，你知道我其实对这些数据方面的东西并不在意。”
墨菲摆了摆手，他说：
“而且我相信我的执政官不会在治理层面糊弄我，我现在更有兴趣和你聊得是关于你的私人生活，米莉安。
你知道，弗雷泽上校即将重返特兰西亚，而你刚刚把他的未婚妻蛊惑成特兰西亚的一分子。
甚至鼓舞她这个金雀花王国的人为了我们的事业抛头颅洒热血。
啧啧，从这方面讲，你真是个可怕的人，米莉安，我觉得你应该试试翠丝那边的诡术师传承，真的！
它很适合你。”
“我和弗雷泽上校是清白的，我与碧琪小姐也是正常的朋友关系。”
米莉安已经初步具备了政治家需要的条件，她面不改色的面对调侃，语气随意的说：
“我也很期待和我的学长再见，但这并非出于私心，而是在我管理的特兰西亚面对危机时多出一支支援力量总是好的。更何况，我们不是计划好了吗？我的总督大人。
我还要负责蛊惑我的学长让他把金雀花王国的军队驻扎在卡托地区呢，嗯，这个活听起来就很难。
但我猜我总能找到合适的办法。
那么，让我们继续今日份的工作汇报吧，接下来的一项是关于幽暗男爵领中的狗头人劳工与北佬暴徒在几天前发生的冲突
我不得不向您遗憾的汇报，超过30名身份复杂的北佬暴徒不幸死在了狗头人的狂暴矿镐之下。
这已经是这个月里的第三起类似事件了，北佬们显然是无法理解特兰西亚人目前秉持的实用主义种族管理政策。
他们无法理解，在管理者眼里，勤劳肯干的狗头人矿工们比总喊着这不好那不好的他们好用多了。
这次事件的调查结果清晰明了。
是那群疑似有黑手党背景的暴徒试图在防线中埋设炸药搞事情，但被巡查的狗头人监工发现。
我们奖励了那些狗头人足够多的蜡烛。
它们非常满意已经重新开始了勤勤恳恳的工作，然而我们的劳工数量在多方消耗下已经严重不足了，领主大人。
我们急需更多死了也不会心疼的劳动力，我猜，好心的洛伦元帅会满足我们这个微不足道的请求。人家金雀花王国的人还挺好的嘞，你说呢？总督阁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