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家造反了!快救魏大人!”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在场众人立马反应过来,魏仁义的运粮兵立马聚集过来保护魏仁义,兰俊带着庄兵护卫想要退回宅子里,却被一股不明力量给挡住,用力挣扎也无法挪动半步。
屁股上挨了一箭的魏仁义,当即抬头对手下的小宦官发令:“速速去城里调兵,捉拿这些叛逆之徒!”
“哎呦——疼死我了——”
魏仁义心知此箭定是齐楚的诡计,心中愤慨难平,却也被这狠辣的手段深深震撼。若此箭是瞄准后颈而非屁股,他早已命丧黄泉。无奈之下,他只得压下这口恶气,让几个干儿子搀扶着他站起身来。他刚一转身,便见王文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兰俊带着庄兵正试图从庄门口逃窜。自己带来的兵士却一个个畏缩不前,犹如猪狗一般。
魏仁义气的血压飙升,这群废物真是令他失望透顶。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吼道:“都给我上!捉拿叛逆魁首,抓住兰俊者,赏金百两!”
事实再度证明,人的主观能动性都是被客观条件所左右的,前一秒还是畏畏缩缩的运粮兵,下一秒就化身豺狼猛兽,拿起刀枪箭盾就冲了上去。
兰俊和他的庄兵还没弄明自己为啥被定在原地,后背就被人给砍了几刀,身上的禁锢也同时消失,庄兵们忍着疼痛,立马回身反击,展现出极为强悍的战斗力。
兰俊很值钱,倒是没人砍他,所以也没受伤,眼看要打起来了,当即大声呼喊道:“都给我住手!”
“都是误会······别打了,这都是误会······”
刚才那一箭还可以解释的话,现在举起刀子来就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了,谁来解释都是谋反,可庄兵再忠诚,也不可能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刻什么都不做,何况庄兵放下武器,不代表魏仁义带来的兵士也会大发慈悲心。
本来还有机会冲杀出去的兰俊,在庄兵被一个个砍死后,也被捉住,带到了魏仁义面前。
魏仁义也不食言,从束腰上扯下一块玉佩扔给捉住兰俊的带兵都头当作信物,回到城里,都头便可凭借信物就可以领取赏金,都头喜不自胜,连连表忠心。
魏仁义微微颔首,然后指着兰家宅子,对着兵卒们发出命令:“兰家与知府王文良勾结,密谋颠覆朝廷!听我号令,杀进去!将这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手握玉佩的都头闻令而动,毫不迟疑地挥舞着大刀,率领手下士兵如猛虎下山般冲向兰家宅子。
“冤枉啊!这是天大的冤枉!”
兰俊奋力挣扎,大呼不平。
魏仁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意挥挥手,负责看押的兵士便一拳打在兰俊的嘴上,几颗带着血的碎牙掉了出来,兰俊满腹冤屈不忿还想辩解,被直接拖了下去。
有了前面的金子刺激,兵士们很乐意进攻兰家祖宅,以获得更多赏赐,何况抄家这样的美事,本身也是不可多求的,这兰家老爷可是南疆府出了名的大户人家,宅子里不知道藏了多少珠宝金银,随手拿一点,那也能发大财啊!
带着发财梦,兵卒们冲进了兰家祖宅,在神秘力量的帮助下,他们轻松解决来自庄兵的阻拦,成功搜到了兰家私藏的兵器铠甲,和王文良写给兰俊的密谋造反书信。
已经变成野兽的兵卒在兰家的祖宅里肆虐,打砸抢杀,能拿的都往身上塞,拿不走的就毁了,看中的女人拖进屋里玷污,官兵和贼本来就没什么两样,甚至一些官兵就是土匪招安后换了件衣服罢了······..
而这一切,魏仁义根本不在乎,在搞到证据后,当即就要带着抓住的人回南疆府,然后将准备好的书信寄送京城,接管整个府衙。
半路上,撞到了王文良派人叫来的南疆府官兵,领头的都头还没搞清楚情况,魏仁义已经发令了,让他们去捉拿其他兰家人,兰家在南疆府可不止一处庄子,以魏仁义的能力拿下兰俊和王文良都得靠齐楚帮助,想要掌控整个南疆府,其实也是困难重重。
就说这伙官兵,直接拒绝了魏仁义的命令,要让王文良出来现身说话,根本不相信兰家会和王文良一起造反。
魏仁义自然不会让人见到王文良,指着他屁股上还在晃动的箭矢伤口,喝问道:“弓弩铠甲都搜到了,证据就摆在你眼前,王文良已经死到临头了,你休要自误!”
“这是栽赃陷害!”
领兵的都头反应很快,立马驳斥道:“王知府年事已高,妻子老小皆住在京城,缘何造反?其中必有隐情,速速释放王知府,不然我,我······”
哧——
话音未落,领兵的都头颈间已是一道血痕,生命如流水般从断裂的动脉中喷涌而出,再也无法吐露半个字。他的身体软绵绵地倒下,如同一棵失去生机的枯树。
这人手持血刃,振臂高呼:“此人原是兰家旁支,竟与王文良等人暗中勾结,图谋不轨!魏大人乃圣上御赐的特使,岂会妄言中伤朝廷命官?若谁再敢与他为伍,这便是下场!”
说完,这人立马转过身来,逼视那些被带来的兵卒,一半人都主动走过来听令,另外一边里只有一两个不肯从命,还没来得及逃跑反抗就被乱刀砍死。
魏仁义看着这人走来,身体紧绷,极力抑制住想要呼唤护卫的冲动。他硬是挤出一丝笑容,夸赞道:“不愧是忠良之将,我定禀告朝廷,给你请赏!”
温逍迅速半跪在地,双手抱拳行礼,“温逍唯魏大人马首是瞻,愿做大人帐下一小卒,任凭差遣!”
魏仁义眼中闪过一抹深意,上下仔细打量了温逍一番,然后缓缓开口,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好,好!我便命你领兵,全权指挥南疆府的所有兵士,务必将兰家的叛逆一网打尽,绝不姑息!”
温逍抬头,声音洪亮地回应道:“末将得令!”
······
魏仁义动手对付兰家的消息传遍南疆府后,顷刻间,李家、刘家、车家就吞下了兰家倒下来的血肉身躯,吃干抹净,毫不犹豫。
这个过程,自然不会太好看,可以说是城内城外,经常传来喊杀声,弄得街坊市民一听到温逍来了,立马关上门窗,躲到床底,战战兢兢地仿佛末日来临,温逍铁面水鬼的外号,也换成了铁面阎罗。
一时间,温逍的名字在南疆府,仿佛就像是催命符,大人恐吓小孩都不用狼来叼走你了,而是:你不听话,温逍就要来吃了你的心肝!
李六和梅老三等人也回到了城里,因为魏仁义的特殊照顾,李六直接得到了东城一整条街道的店铺所有权······当然不是说魏仁义知恩图报,打算报答齐楚的帮助,而是这些店家主人和伙计都被温逍杀了,城里商业凋零,民不聊生,除了李家、刘家和车家的人还敢做生意外,其余人根本不敢出钱买这些店铺,可以说大部分小商贾都跑了,不愿意留下做生意。
李六捡了个便宜,本打算低价买入,但魏仁义根本没收钱。
在没了人勒索敲诈后,李六的生意很快就做了起来,原本只有三四个伙计,后面慢慢雇了几十个伙计,让城外十几户渔户成了专属供应商和运货船队,专做城外那些猎户逃户的生意,占据了南疆府的时蔬鲜果、山货野味买卖的大半江山。
这些伙计,大多是城外乡民家抚养不起的孩子,放现代就是标准的童工,雇佣童工不但违法还要被唾弃,但这些乡民却很感激李六,要不是李六愿意要这些孩子做工,他们根本养活不起,要么营养不良病死,要么最后也是饿死在家里。
所以,当李六打算发展丐帮帮众的时候,这些人顺理成章地加入了丐帮,他们完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有的或许没明白加入意味着什么,但就算知道了,也没有谁退出。
让天下穷苦人都吃饱饭,这么简单的规矩和愿景,丐帮就算是要造反,那又如何?
一段时间的混乱确实对南疆府的繁荣造成不小的影响,可人还是要吃饭,在兰家势力被魏仁义给消灭殆尽后,南疆府还是那个南疆府,一点都不会变,一股新生势力却在暗中发芽,慢慢长成参天大树······
齐楚此刻已经带着张顺父子三人,跟着车家的船队,一路北上进京,同行的还有魏仁义的一个干儿子,负责将抄没兰家的珍宝金银送到京城,至于给谁,懂的都懂。
路上,齐楚一边观察沿河社会状况,一边让魏仁义的干儿子帮忙,打听混沌灵丹探索队队员的下落线索。
齐楚与魏仁义的合作,只有两个人知道,魏仁义身边的小宦官们或许能猜到一些,但绝对不知道齐楚的真实身份,只是得到魏仁义一定要好好伺候这位老爷的命令,所以得到吩咐后立马差遣人去打听了。
你还别说,这小宦官干活是真的卖力,很快就送来了线索。
说是前月南京出现一伙髡发的道士仙人,非常厉害,在南京城闹出不小的动静,上天入地,展现了各种神通,不过因为嘴上没有忌讳,被南京府知府所厌恶,派兵捉拿,结果南京府知府被当场打死,所有官兵有一个算一个都没逃掉,那叫一个血流成河。
后来这伙髡发仙人逃走了,有人说去了龙虎山天师府寻仇,说这伙人祖上也是龙虎山的,不过修炼的道法不同被驱逐,这次是北边的蛮夷皇帝派来踢门的,要是龙虎山天师打不赢,老百姓就完蛋了,要亡国;还有人说这伙人是从海外来的,穿着打扮和常人不同,嘴里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杀人都是被知府给逼的,不想继续和朝廷作对,才躲起来的;还有人说这伙人手里有宝物,打算去京城面见皇帝,以求官位赏赐······
各种乱七八糟的说法都有,哪个可信就没人知道了,因为除了有一群人在南京府打开杀戒把知府都给弄死了之外,其余都是没有得到验证的传闻。
小宦官也是托人在大运河沿河的大城市打听得来的情报,没花钱弄来的,真不真,那就得看你信不信。
不过这样就够了,至少齐楚知道自己并非是一个特例,混沌灵丹探索队的队员确实都来到了这个古代王朝世界,而且以这个世界的科学水平和信息传播速度,其实十天半个月也就好比现代世界的一天时间,陈海军等人现在恐怕还在了解这个世界呢。
而他在赶路的同时,已经做了两手准备,怎么说都比别人更领先一步。
时间一晃而过,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齐楚总算在入夏前到了京城,沿途的“风光”让他心情压抑,越往北走,城市就越凋敝,老百姓就过得越惨。
他本以为南疆府的乡民们已经过的是牲口过的日子,可到了北方,才知道牲口至少还有一口吃的,晚上能喘一口气。
这边的老百姓比牲口都不如,纯纯的草芥,生死全凭运气,不少人都在往南方逃荒逃难,一打听才知道北边的蛮夷又南下了一次,这次直接打到了京城门户,就差一道关隘就要直接带着铁骑冲进京城里来了。
关隘守得住,可关外的老百姓就惨了,刚播种的粮食在地里被踩死,年迈老人被杀害,妇孺幼童来不及逃跑被掳走当奴隶,逃难的百姓逃离故土来京城乞讨求活,搞得关内也人心惶惶,害得京城周边百姓也拖家带口南迁。
这下引起了连锁反应,富户大户都开始从京城往外转移资产,住在京城附近的豪门勋贵趁机勒索这些人,商贾有钱,可遇到这种情况也不过是待宰的肥猪,而更加低人一等的小民就只有随波逐流的份了。
有的卖身给人当仆役,有的卖儿卖女换口粮吃,有的像孤魂野鬼一般游荡,直到饿死倒毙在路上,被野狗吃掉······
齐楚一开始救助了几个难民,可很快他就发现,没有粮食了,车家的船队运送着很多粮食货物,但那都是给皇帝赚钱用的,不是用来吃的,每个人的口粮都有限,路上补给的话,以沿途的状况不出高价是别想的,有钱都买不到。
而且这些难民听说齐楚等人是往北走进京,一个个央求齐楚放他们下船,情愿饿死在南下的路上,都不想再回京城,甚至还劝说齐楚一起南下,北蛮随时都要打进城,不要枉送了性命。
就在边上的小宦官当即变脸,厉声训斥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大胆刁民,满嘴胡言乱语!京城乃是天子脚下的圣地,百万禁军日夜镇守所在,龙虎山天师都说当今皇上乃是真命天子,小小蛮夷,怎么可能打得进来!”
“······”
难民们面色麻木,并不反驳。
齐楚也是个不怕死的,但也没见过这种完全对生命漠视的眼神,仿佛灵魂被碾压了无数遍,将对生命的渴望完全给挤出了身体,只留下一副干瘪空虚的身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