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算是暂且饶过齐楚了,柳冰冰也懒得多矫情,出声问道:“有了这么大的靠山和后台,你现在打算怎么对付秦家?”
“当然是送他们进去了,难不成还要放过他们?”齐楚道。
柳冰冰:“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问你将他们秦家上下连根拔起,还是只对付秦家在江城县的关系网?二者可不同,一个是临江市范围,一个是江城县内。”
“县城不大,以你的身份做个主没问题,但市区不同,十几个县城都归人家管,你越权太过分,是会引起公愤的。”
齐楚:“一个不留。”
有福同享,有祸同当,他觉得秦家的这些人能有今天的权势,不管是秦光这样的嫡系,还是秦辉这种表亲,都脱不干关系。他们中的某些人或许没走仕途这条路,但就算经商做生意,如果没有前者的庇护,能有现在的规模吗?
以他在省城的经验来看,是不能的。
省城地头蛇唐武的龙虎集团,外来资本秦蔓娅的曼雅投资集团,上不了台面却依旧赫赫有名的赵氏商超连锁公司,哪一个没走过关系。
没有关系,你办不成大事。
古今中外都一个样,别看外国人吹捧契约精神那一套,实际上还是被各种条件干预限制着,你问为啥?问就是我不服,我要弄你,我就出钱走关系,把你都弄崩溃。
正常的商场争斗不行,分不出高下大小,就要走别的渠道,最简单也是最基础的,就是暴力解决问题。而往往这个方法在各个国家都是行不通的,只要脑子正常点的都知道,打打杀杀做不好生意。
越是和平的国家,经济才会得到更大的发展。战争带来的资源消耗不止是土地这类“死东西”,还有人口,没有人口,就等于失去了一切。
武斗不行就文斗。
于是便有了谈判桌,可谈来谈去,双方势力差不多,互相看不顺眼,打都打不出结果来,嘴皮子动一动就能轻易有结果吗?
这时候,一个中间人就出现了,这个中间人往往要得到谈判双方的信任,和两方没有利益纠葛,才能公平公正。不然不叫中间人,叫做偏袒,以势压人,和谈判没有一分钱关系。
有没有这种中间人呢?当然是有的。可这样的中间人,因为没有利益纠葛,对双方也就不了解,说出来的话是表面文章,人家根本就不鸟。而且这个中间人对谈判本身是不负责的,你谈也好,打也罢,我就看戏,没有利益关系嘛,随便闹腾。
可这打来打去,总是有人吃亏的吧。
于是最大的中间人下场了,当然,它不叫中间人,叫做裁判了。
这个裁判觉得,你们打来打去,不好好做生意,弄得市场乌烟瘴气不说,还搅动了别的行业跟着混乱,必须给我一个说法,要不然,你们都给我下去,换人来。
走了谁,地球都转,但缺什么,都不能缺钱。
裁判说的话不能不听啊,双方回到谈判桌上。按道理,裁判是最公平公正的,你是裁判啊,你不公平公正,终究损害的还是你裁判的利益。大家知道你乱来,以后就不信任你了,你手里虽然有裁判权,但我干脆走偏门,饶过你,让你裁判权没法用。
可归根到底,裁判也是人,人就会犯错,也必然会犯错。
理想中的那种完全公平正义的事情是不存在的,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好处都要,吃亏躲开,你不能让每个人都做圣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如果有,那也不是现在。
齐楚认定要把秦家斩草除根,就是觉得他们这群人是社会的毒瘤,依附在江城身体上的寄生虫。
杀虫子,当然是连虫卵一起除掉才好了。
柳冰冰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说了句“小心为上”,然后说起了村里的事。
她知道齐楚手里有这么一笔巨款后,没有客气,等杭瑜到村里后,立马组织了一场饭局,商量借款的事儿。
吃饭的地点在村祠堂,咱们的柳村长难得中饱私囊了一会儿,用农家乐的经费,请齐楚等人吃饭。
参加饭局的人,有柳冰冰、齐楚、王海燕、牛大力、潘莲莲、杭瑜六人,本来柳冰冰让人喊了麻宝国的,但这老小子现在因为过去的风流史,麻烦缠身,已经没脸见人了,只好让“徒弟”牛大力顶替他过来。
柳冰冰乐得顺水推舟,当即让牛大力参加。
因为都是自己人,柳冰冰让大家先吃饭,吃完再说事。
杭瑜许久没见到齐楚,吃饭的时候自然要坐在齐楚边上,和柳冰冰一起把齐楚夹在中间,热情地盛饭夹菜,低声私语。
本来大家还是向柳冰冰打听待会儿要说什么事儿呢,见杭瑜和齐楚的关系如此亲密,一个个不由得好奇看过来。
牛大力更是憨厚地问道:“小楚哥,这个阿姨是谁啊?”
齐楚:“······”
杭瑜脸色尴尬,在场之人属她年纪最大,但被喊做阿姨,心里也着实不好受。可她毕竟是经常混酒局的人,笑了笑,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叫杭瑜,在城里的银行上班,是齐楚的朋友。”
牛大力哦了一声,把脑袋凑到潘莲莲身边,瓮声瓮气地问道:“银行上班是不是数钱的啊,咱们吃饭,喊一个数钱的来干嘛,莲莲,你说柳村长是不是想请她当咱村里的会计。”
“人家不是数钱的,银行也有大领导,我看这姐姐说不定还是行长呢。”
潘莲莲尴尬地看了杭瑜一眼,牛大力这声音,全桌人都听见了,她也只能大声回答,以证明自己没说啥不好听的话。
杭瑜对着她笑笑,算是感谢。
这时,王海燕开口问道:“那杭姐,你和齐楚是怎么认识的啊,他是医院的医生,你在银行上班,怎么还能走到一起去?”
闻言,饭桌上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柳冰冰也看了杭瑜一眼,她是知道齐楚怎么认识杭瑜的,但她还是想听听本人的解释,谁让齐楚太会哄人了,没准又把她骗了呢。
结果让她有些失望,杭瑜如实地把自己和齐楚相识的过程说了出来,言语中带着对齐楚的敬佩,却没见什么端倪。
这让柳冰冰既安心又失望,但心里还是觉得没这么简单,这种伺候人的态度,可不像是银行经理该做的事。
如果是因为齐楚手里有大笔现金,那也不该这样,这······这简直就是不要脸的贿赂!
柳冰冰想不到太好的词来形容眼前说看到的一切,给杭瑜打上一个坏女人的标签后,也没心情吃下去了,谁让齐楚表现得实在太假了。
嘴上说拒绝,实际上欣然接受,完全就是很享受这种贿赂的嘛。.
柳冰冰放下筷子,咳嗽一声,等大家都看过来后,才开口道:“今晚的会议,目的,是为了讨论关于村里借贷进行民宿酒店的事情。借贷的对象,是咱们村的联络员齐楚,中间人自然是这位银行经理杭瑜女士了。”
“在座的各位,都是担着桃园村发展重任的领头羊,自然都明白,桃园村目前面临着一个非常危险的局面······该说的我都说了,就请各位各抒己见吧。”
见众人沉默,柳冰冰便看向齐楚,“你是联络员,你说。”
齐楚自然不敢抗命,扫了眼在座之人的脸色,心里就有了数,“现在公路设卡检查的事情,大家应该都知道,背后是临江市的秦家搞鬼,想要逼村里把建设民宿酒店的项目都给他们。”
“当然,不止是这个,还有果子岭镇镇长秦辉,也暗中给我使绊子,于公于私,我都不能让秦家得逞。”
“借给村里的钱,我自然是一分钱利息都不要,希望大家支持吧。”
齐楚表明了意见后,大家当即表示赞同。
王海燕道:“不要利息的贷款,就算村里不要,我都想要了,这年头,就算是亲戚朋友借钱,都没那么容易了。小楚弟弟啊,你可是为村里办了件好事啊。”
说着,她偷偷在桌子底下用脚尖推了推齐楚的大腿,眼神中满是挑逗的意味。
齐楚不敢接招,按兵不动。
确定大家都没有意见后,柳冰冰道:“那既然大家都同意,明天就召开村民大会吧,让大家都来投票。”
投票自然是场面话,苟富贵这帮人,带头的要么在江城医院躺着,要么在里面待着,谁还会冒头反对。
但投票还是要搞的,得把手续走完,做事得走程序,不能只讲结果。
“今晚,先让杭瑜女士给出个方案来,既然是借贷,借贷人是谁,贷款抵押物是什么,怎么还,都得弄清楚······”
为此,大家弄了半个晚上。
本来齐楚想简单一点,就当是捐款建设桃园村了,但柳冰冰不允许,一码事是一码事,不能稀里糊涂地把齐楚的钱投进民宿酒店项目里。
这件事,办好了对齐楚并没有太大的好处,但弄不好,就会给人攻击的把柄。
柳冰冰可太清楚某些人的嘴脸了,一旦抓到你的把柄,就会不遗余力地弄死你,搞得你下不来台。
而杭瑜并不清楚齐楚和柳冰冰的关系,认为齐楚不能随便把钱借出去,两百万啊,又不是两个钢镚,就算是两个钢镚,那也能吃一天了。
她虽然不理解,但也没当场反驳,只是尽力帮齐楚把这件事办好,对于柳冰冰想要用村里的土地来当做抵押物,更是当场驳回。
“这桃园村的地皮又不值钱,而且还不能轻易开发,得上面的批文,哪里值二百万,我看二十万都顶天了。”
杭瑜双手抱胸,侃侃而谈,“我看啊,你们桃园村,也就山上那片树林值点钱,柳村长要是真心实意要借钱,应该用那山上的树来抵押。”
柳冰冰苦笑不得地问道:“你确定?”
杭瑜口直心快,当即就要点头,却被齐楚拉住,小声道:“瑜姐姐,山上的桃树林就我家的值钱,能长出仙桃来,其他的桃树林其实都一般般,你要是把它们当做抵押物,那明天村里人就会上山砍树当柴火烧了。”
村民们心想,桃树值几个钱啊,你要就要呗,反正不是俺家的,既然都抵押出去了,那就砍了算了。
到时候还不上钱,银行来要,总不能一棵树一棵树的数过来吧。
杭瑜脸色一红,明白自己的精明过头了,连忙道:“那就不要了,换别的。”
柳冰冰皱眉,心里对杭瑜更加不满,可能的女人的第六感都比较敏感吧,她察觉出了杭瑜对齐楚可能不是敬佩那么简单,两人中间一定有猫腻。
“算了算了,就按柳姐姐说的来吧。”齐楚见状,连忙道:“瑜姐姐,你做得很好,但桃园村毕竟是我老家,我还是想要为家乡做一份贡献的。”
言外之意,就是不用做得太仔细了,免得伤害村里人的感情。
杭瑜理解了齐楚的意思,算是低了头,偃旗息鼓,让这持续了半个晚上的会议落下序幕。
离开村祠堂后,齐楚正要带着杭瑜回家,安排杭瑜的住处,柳冰冰突然喊住了他,“齐楚,杭瑜小姐刚来村里,还不熟悉村里情况,没地方住。”
“这样,隔壁的民宿应该有空房,我这有钥匙,你带她过去吧。”
“对了,等下你再回来,关于借贷的事情,还有些细节要商量清楚。”
说完,柳冰冰将一把钥匙塞进齐楚手里,然后回了村祠堂的宿舍。
杭瑜见左右没人,就把脑袋贴在齐楚肩膀上,小声道:“齐楚,你这柳姐姐是吃醋了吧,这么防着我。”
齐楚尴尬一笑,转移话题,“瑜姐姐,今天多谢你了,这么快就赶到了桃园村,路上不好走吧,真是辛苦你了。”
杭瑜抬起头,笑道:“你客气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管分开多久,我都会等着你。”
虽然在笑,但眼里的辛酸,任谁都能看出来。
她眼圈红红的,明白齐楚不可能只属于她一个人,但还是尽心竭力地为齐楚办事,还不是为了让齐楚多看她两眼,别把她给忘记了。
齐楚客气,她就觉得伤心,以前的齐楚可不会这样。
齐楚虽不知道杭瑜心中所想,却也能感受到一些东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搂着她往隔壁的一栋亮着灯的青砖房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