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拔剑相向

接过剑柄,符珠五指握紧,剑刃倾横,抵着重渊的心脏。

灰泽眼露凶光,嘶吼叫嚣着朝她面门抓去,乌生想要阻止,但一抹柔和的力量,在他之前,震退了灰泽。

重渊狼狈的身躯微微一顿,抬起眼眸,沉寂的目光里多了抹异样的神采。

天月……

你果然还有一抹残魂存在于世间。

重渊忽地笑了。

跳动的心脏在那一刹停止,被利剑洞穿。

灰泽怔在了原地,呆呆傻傻,流出眼泪。

符珠垂下眼睑,看向自己握剑的手,她并没有动手。

师姐的残魂,推了剑。

正因是如此,灰泽一下子变得颓废、安静、痴傻。

任何一个人杀了重渊大人,它都会咬对方,唯独是天月,它连恨都不能。

灰泽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记忆的篇章被一只无形的手翻过,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魔尊大人跨过长生仙印回来了,但灰泽高兴不起来,因为它心里无所不能的魔尊大人居然受了极其严重的伤!

外面的世界,真的有这么危险吗?

灰泽疑惑。

它踩到魔尊大人的衣袍上,意外发现了枚染血的香囊,上面的绣线极丑,灰泽叉腰嘲笑,咬烂了绣花。

这么丑的香囊,完全配不上魔尊大人尊贵的身份嘛!

一朵洁白如雪的花掉了出来。

灰泽不认识这花,但后来芜寰殿前,栽了大片这样的花,它才知道,这花叫做“月光”。

它第一次见到天月的时候,又被重渊大人封印在衣袍上了,所以天月不认识它。

灰泽听见她向重渊大人讨要“香囊”。

重渊大人总是敷衍天月。

只有灰泽知道,重渊大人拿不出来香囊,因为香囊被它扯碎了。

天月是名剑仙,她的剑法很好,铅华剑的剑光,经常照亮芜寰殿,她和重渊大人,总是动手。

可重渊大人身上还有很严重的伤势没有痊愈啊!

灰泽被封印在袖袍上,只能看着两人隔三差五交手,终于某一天,封印松了。

它趁重渊大人沐浴的时候,跑了出去。

灰泽记得香囊里面只有一件东西,就是月光花,宫殿前就有一片。

它咬断花茎,将月光花放到天月窗前。

它替重渊大人将花赔给天月了,她就不会再和重渊大人动手了吧?

灰泽单纯地想着。

它藏在纱帘后面,偷看天月的态度,天月将花往外一扔,“啪”地合上了窗户。

雪白的花朵,安静躺在晶石地面,被巡逻的士兵,无情践踏。

灰泽伤心极了,灰头土脸地回到了重渊身边。

重渊道,她不会要你的月光花的,她厌恶魔族。

灰泽,日后别去她跟前了,被发现,会有危险的。

灰泽不信,但又忐忑重渊对它说的话,于是日复一日给天月送花的同时,都掩藏好了自己的身形。

时间一长,它就败露了。

灰泽衔着雪白的月光花爬上窗户时,正好被天月看见,像一只老鼠,一下子被光线照住,僵在原地。

但天月轻轻笑了,伸手接过月光花,浅笑盈盈地说了句,谢谢。

灰泽晕乎乎地回到重渊身边,手舞足蹈讲述今天这件事。

重渊大人,你说的不对,她没有讨厌灰泽,她收下了灰泽的月光花。

天月不动剑的时候,好温柔。

重渊给它浇了盆冷水,他道,那是因为她不知道你的身份,在她眼里,你就是只会采花的灰老鼠罢了。

灰泽龇牙嘶吼,一扭头,跑出了大殿,它藏在角落里抹眼泪。

头顶传来天月温柔的声音,她问,小老鼠,你哭什么呀?

灰泽闻言,哭得更伤心了。

重渊大人说得没错,在天月眼里,它就是只灰老鼠。

可它是灰泽啊。

一只灰老鼠,像人类一样,哭得伤心欲绝,看着分外滑稽,天月没忍住,于是笑了笑,将它带了回去。

此后灰泽终于能光明正大的去找天月了,它住在芜寰殿,见天月和重渊大人争吵,见乌生降世,见大殿人走茶凉。

天月盗走魔王令逃了。

整个方外天和魔界的人都要追杀她,灰泽想去帮她,但重渊大人不让。

它被封印在了衣袍上,又变成了金线凶兽,总是张着血盆大口,似要吞噬掉一切。

但灰泽不是这样的,它宁愿自己只是一只灰老鼠。

天月死了。

重渊大人没有去救她,它讨厌重渊大人。

重渊大人也死了。

它不能怨天月。

灰泽抱着脑袋,哭得很伤心很伤心,它不知道该怨谁了。

诛魔旗强烈震动,散向天地四隅,大阵打开,外面围了一堆人族修士。

他们神情复杂,有忌惮、有冷酷、有厌恶,有人眼中含恨,也有人失望伤心。

所有情绪,如同利剑射来,符珠将乌生护在身后,坦然迎向大家的目光。

赫连红妆嘴角嗫动,想问什么,却又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她背过了身去,和当初一样,选择了袖手旁观。

符珠没有什么好失望的,赫连红妆能不插手此事,已经很好。

魔族完成了他们发动这场战争的目的,尽数退回魔界,战场上,只有人族了。

“家主,方外天虽被魔族攻破,但几大家族的残余势力加在一起,仍旧不容小觑,我们不好插手。”云舟开口劝诫。

玉望舒拧着眉问道:“难道做了家主以后,连自己的朋友都不能相帮了吗?”

云舟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在其位,谋其事。”

玉望舒低喃重复了两遍这六字,她抬起眼,灿若星辰:“云长老,你说得对。”

“在其位,谋其事,我既身为符珠的朋友,也该做朋友该做的事。”

“每个人同时会处在很多个位置上,我无比的清楚,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

玉望舒仗剑飞出,落到符珠身边,笑着说道:“虽然不知为何战事结束,你和方外天的人就处于敌对面了,但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他们来的,他们怎样,本与我无关,只是——”

“如果他们对你拔剑相向,”说到这儿,玉望舒顿了顿,语气变得坚定,“我手中的剑,也会出鞘,指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