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雷光散了

符珠静静看着乌生,他本就苍白的小脸,越发没有血色了,在雷光的照射下,透着虚幻的侧影。

乌生眼睫毛颤了颤,努力压下眸中闪现的红光,想告诉符珠,他心中坚定,没有入魔。

可黑气源源不断从他身体冒出,任何为自己辩解的话,都显得那般的苍白无力,邪恶的气息,一下子招来了玄雷。

他是魔族。

诛魔大阵也会将他斩杀。

“乌生,你不该来这儿。”符珠轻声说着,随后在他面前画了道符咒,右手执剑,迎上玄雷。

少女身姿如剑,锐利无匹,眸光定定地挥出一道剑光。

光速是那样的快,瞬间撞上了诛魔玄雷!

艰难爬起来的灰泽,看着眼前这幕,眼里凝聚出呆滞的光。

魔族避之不及的诛魔玄雷,在她的剑下,就这样轻易地散了。

灰泽心里涌起强烈的失落感。

她是人族的剑仙,不惧怕诛魔玄雷,可魔尊大人不一样,他会和历代魔王一样,死在天雷之下的。

散落天地各处的诛魔旗,为什么要这么容易聚齐呢?

如果没有它们就好了。

灰泽忽然爆发出无尽的力量,几个闪现挪移,出现在了诛魔旗的附近。

它的内心,萌发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头顶传来无奈地叹息:“灰泽,别做傻事。”

重渊一只手捏着它的后脖颈,霎时,诛魔旗产生强烈的反应,爆射出灿烂的金光。

灰泽陡然瞪大了圆眼,催动自身的力量,灰芒只覆盖住了重渊的部分身躯,他身上顿时多了许多铜钱大小的血窟窿。

魔气在修复这具躯壳,但速度太慢了,鲜血沾满了灰泽暗淡无光的毛发。

它眼里金光越来越清晰,是诛魔玄雷落了下来。

灰泽强行使用自身虚化的力量,但下一瞬,这些力量被压了下去,它反抗,它斗争,还是无济于事,体内的力量像无形的水,四散流开。

失重感传来,灰泽再次划出圆润的弧线,跌落到了土堆里。

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灰泽扭过头,对上一双黑红交替闪烁的诡异眼睛。

灰泽的心“扑通扑通”跳动了好几下,才嗓子干痒的恢复镇定。

它故作镇静地收回视线,乌生也没再看它。

似乎从不相识。

雷光越来越多,几乎汇聚成海,灰泽眼里挤出几滴眼泪。

它不想魔尊大人陨落。

但这样强大的天雷之下,魔尊大人会死的。

乌生为什么要把最后一面诛魔旗带来呢?

他不来的话,魔尊大人就不会死了。

灰泽伤心地掉泪,完全没有魔兽威风八面的样子。

雷光聚海,倾泻下来。

符珠挡在前面,额头上很快冒出涔涔冷汗,即使她已经是炼虚境了,还是撼动不了诛魔大阵的威力。

玄雷的力量擦过剑刃,险些没入乌生体内。

符珠背过身,用肉身帮他抵挡,五脏六腑闷痛了一下,顷刻便吐出大口鲜血。

她笑着,语气轻松:“你没来之前,我都吐习惯了。”

以化神后期的修为渡炼虚境大雷劫,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符珠说的也是实话,她吐血已经吐习惯了。

灰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流的血,完全没有魔尊大人一半多。

可恶的剑修!

它最讨厌剑修了!

灰泽爬起来,想去找重渊,却一下子跪坐在地,它的四肢钝痛无力,连行动都困难!

满目雷光,它找不到重渊大人的身影了,灰泽脸上挂起两行泪,但不想叫符珠看了笑话,于是一头栽进土堆里,无声哭泣起来。

符珠可没功夫看它笑话,撑着剑站起来,斩出一条溪流宽的剑气,拖延雷霆蔓延过来的脚步,掐诀道:

“天地四灵,北宫之象,壬癸之水,刚柔相济。玄武借法,降生神咒!”

与上一次匆匆施展的守护咒不一样,此次的玄武守护神咒生效时,黑水倒挂,一道巍峨庄严的玄武龟影,浴水而出,挡在了雷光前。

玄武龟背生有九道黑水纹,闪烁静谧的光芒。

乌生的身影,被这磅礴大气的守护咒,遮得严严实实。

轰……

轰。

雷霆不断冲击着守护咒,不知过了多久,守护咒越来越薄弱,变得虚幻。

乌生定定注视着雷光,伸手往胸膛前一抓,随后愣了愣。

他忘了,他将菩提子交给符珠了。

他身上没有灵符了。

耳畔忽然响起少女清越的声音:

“和舒澹泞,如梦令召,剑若铅华,斩!”

符珠抬手丢出一张符箓,封存的剑意顷刻斩出,和她的剑意汇合在一起。

从土里拔出脑袋的灰泽,呆呆望着。

这是天月的剑意。

却被一个少女,使用得如此得心应手。

灰泽牙齿都快咬碎了,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符珠将所有的防御符交给乌生,手上大把黄色符纸扔出,剑光连成一片,和雷霆抗衡。

乌生一张一张数着,待手里的防御符还剩最后一张时,雷光散了。

灰泽眼里的光暗淡下去,没注意身旁的小童,捡了剑爬起来。

雷光散了,但诛魔大阵没有打开,是因为乌生吗?

他是半魔,也是诛魔大阵要抹杀的存在。

符珠提着一口气,始终不敢松懈,她怕玄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降下来了。

“乌生——”

符珠扭过头,却怔了一怔,身后早已没了小童的身影。

她的注意力都在玄雷上面,心力交瘁,疲惫不堪,连乌生的动向都没有察觉。

这时,灰泽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急吼吼叫唤起来。

符珠发现了乌生的身影,缩地成寸到他身旁,空手接住剑刃,冲他摇摇头:

“乌生,你不可以弑父。”

独鹿仙剑的剑气是那般的凌厉,一下子割破了符珠的手掌,鲜红的血珠不断往外边冒出。

乌生不解地看向她,但还是松开了剑柄。

阿娘因为眼前的人,才受了这么多的屈辱和磨难,他为什么不能杀他呢?

灰泽抱着乌生的衣角,一个劲儿地摇头。

见他松了剑,灰泽如释重负,下一瞬,却如遭雷击。

符珠声音轻和地说道:“乌生,不管怎样,重渊是你的父亲,你不能弑父。”

“所以,这件事交给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