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月回到昭仁宫没多久,秦卿卿便来了。
一听秦卿卿来,白秋月脸上便没有好颜色。
不过她还是道了句,“让她进来吧!”
白秋月高傲地坐在贵妃榻上,看着秦卿卿的眼神□□裸地流露着俯视和轻蔑。
“你来找我做什么?”白秋月连废话的时间都不想浪费。
秦卿卿闻言,心中冷哼一声,却还是道:“你之前去官家那儿,也吃瘪了?”
“你跟踪我?”白秋月柳眉冷对,语气愤怒。
“哪儿能啊!”秦卿卿道,白秋月一向高傲,以前仗着自己才华横溢就不太爱和她们一起玩,有了才女之名就更是不屑。
“我是派人跟着官家,恰巧看见了而已。”
恰好?
白秋月怒气消了一半,抬眸觑了秦卿卿一眼,谅她也不敢。
“你之前说‘也’,你也去找过官家了?”
“是啊!容家那丫头送了一个平安符就能讨官家心欢,还被赏了,我这也不是想碰碰运气嘛!”
但她没容雪那样的好运气,不仅白送了汤,白呆了一个时辰,连话都没和官家说几句。
白秋月鼻音哼了声,“你送什么了?”
秦卿卿笑笑,“不值一提罢了。我来,是想问你,你想不想对付容雪?”
秦卿卿眼中绽放精光,明显地闪过一抹狠毒。
她笑着看白秋月屏退众人,就知道白秋月一定会答应的。
等到所有人都下去了,白秋月才神情凝重地问道:“你想对付容雪?”
“难道你想看她一人独宠?官家洁身自好,可今日已经为她破了两次例,明显是待她不同。”
白秋月自然是不希望李洵真的待容雪不同的。
但她却不愿对付容雪。
容雪对她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那只是个在京中都出了名的废物。
今日见了她一面,她更觉得容雪像个傻子一样。
居然傻得完全没有思量过后果,就将官家赏赐的东西转眼就送给了她。
那样的一个人,根本不配脏了她的手。
而且她才貌双全,身世才艺都远超众人,官家迟早会喜欢她的,她又何必弄这些肮脏手段对付他人?
但……
白秋月略微蹙眉。
秦卿卿的话确实又说到了她心坎上,她就是为了李洵进宫的,眼看着容雪一次次在她之前得圣恩眷顾。
虽然只有两次,且她亦知道来日方长的道理,但她心底还是有些不舒服。
不然,今日她也不会被气昏了似的,想去告容雪一状。还想让官家明白她所代表的身份地位,高看她一眼,甚至想让官家知道,她才是最爱他的那个人。
秦卿卿看白秋月皱眉深思,不由催促了一句,“你想好了没有?”
白秋月抬眸瞧了眼秦卿卿,冷道:“这事我就当不知道,也当你从来没提过。我也劝你别这样做。”
“你不敢?”秦卿卿惊讶。
她原本是想让另外两个人帮她去做的,但那两个人都胆小如鼠,连窥探官家行踪都不敢,这种事她更不敢告诉她们。
白秋月认真道:“容雪若真得官家欢喜,那她背后之人就是官家。对付她,就等于对付官家。我还不想让官家讨厌。”
秦卿卿听罢,怎么会不明白?
什么让官家讨厌不讨厌的,做这样的事,自然不可能让官家知道的,白秋月是根本不想,或者还根本没把容雪眼里。
“行,你不愿意那就当我没提。”反正她做定了。
白秋月看着秦卿卿离开,冷笑一声。
高傲的脸上浮现出不屑。
反正有人做,她又何必把自己拉下水。
*
疏雨轩内。
容雪听见李洵的话,小脸一尬。
她略虚着眼,贝齿微露,强行笑着解释道:“不瞒官家。我当时去求符的时候,平安符都被人求完了。大师见我心诚,就给了我一个姻缘符。说佛祖庇佑天下人,只要心诚,姻缘符也可以当平安符的。”
容雪说得极其真诚逼真,自己差点都信了,她抬头望着近在眼前的李洵,故作有些受伤的样子,“官家,你不会嫌弃我替您求的平安符吧?”
容雪稍显委屈地眨了眨眼,直盯着李洵,心中却道:“可不能让他知道就是姻缘符。”
容雪就两个平安符,一个送给了白秋月,一个她想留着给自己保平安,所以李洵这儿的平安符,她就只能找个随便的符替代了,而她手里刚好还有个姻缘符。
这样以后旁人问起,平安符她是真送了的。
为了以防日后被白秋月发现,作假就得作全套。
容雪心里想着这些,看着李洵忽地薄唇紧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她浑身霎时绷紧了些,“坚定”着目光,后来又想起她还得委屈,眼中就真的像蒙了一层雾。
明亮又有些惶惶然,让人感觉她好不忐忑害怕。
而李洵只是因听到她的那句话,意识到这真的是个姻缘符,震惊罢了。
李洵薄唇紧闭,不自觉地缓慢将手里的红色小符彻底捏在了手中,却转而淡声道:“叫他们都下去。”
容雪一愣,心中不解为什么李洵要叫人下去。
但是既然是他的吩咐,她还是示意让沉香紫檀他们下去了。
在用眼神吩咐完之后,容雪又觉得奇怪,他为什么不自己把人叫下去?
回过头才发现李洵正垂头看着手里的姻缘符,不知道是不是容雪的错觉,她竟然觉得李洵这样子,看得她心底慌慌的。
他是很喜欢这个姻缘符吗?
李洵垂着头,满眼都只有姻缘符的样子。
向来深邃疏冷的桃花眼里甚至不自觉地露出几分喜意,就连唇角也似乎在上扬。
而李洵越是表现如此,容雪越是担心,这是个假的平安符啊,不一定真的保平安的。
容雪蓦地有些愧疚,愧疚得甚至想哪天真替狗皇帝去求一个平安符送给他。
李洵回过神,看见容雪发现了他在看姻缘符,故作泰然自若地把姻缘符收起来。
纵使这姻缘符颇有神力,真涤清了他心中的那些烦躁郁闷,李洵却还是保持着平常那副温和疏离的样子,问道:“你身边人都可信吗?”
容雪不知道李洵怎么忽然这么问,但她想起她对他们可都是花了一百两的,点了点头,“应该可信的吧!”
李洵一听她开口便知道她自己也不敢肯定。
李洵扫视四周,似乎想要寻找什么,就发现容雪身上佩戴着一个香囊。
他方才脑海中出现的幻觉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
而若是佩戴香囊,便可操作许多。
李洵想起容雪之前还没有带这个香囊,他也没有出现那些虚妄的幻觉。
“把你身上的香囊给我看看。”
容雪低头,太皇太后赏的香囊?
容雪虽然疑惑,但还是乖巧地取下,双手递给李洵。
这个香囊绣工卓绝,所用材质也属上等,上门绣着一株兰草。
见李洵对着这个香囊又看又摸还闻了闻,容雪:他不会是想要我这个香囊吧?
正当她双眼明亮地怀疑时,李洵又把香囊打开,皱眉察看里面的香料。
容雪见状,更加肯定,他肯定是喜欢这个香囊,都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好回去自己做一个了。
容雪:“官家,你要是喜欢这个香囊,我送给你啊!”
容雪虽然很想远离李洵,但李洵既然来了避不过,像白秋月那样讨好也行啊!
要想活得久,就得能屈能伸,容雪并不觉得她做得有什么错。
而李洵抬头,像她做错了什么似的,不喜地看着她。
容雪看着李洵,怎么她都要把香囊送给他了,他还不高兴?
“这个香囊是你身边谁做的?”李洵问。
容雪老实道:“不是我身边人做的,是我今日去请安,太皇太后赏的。”
太皇太后?
一听太皇太后,李洵便眉头一拧,“你没听我的话,惹太皇太后不高兴了?”
容雪连连摇头,她听了。
她哪敢不听李洵的话,再说那是她好不容易背下来的,不能浪费她的脑子。
容雪将今日请安的事说出来,看李洵脸色阴沉得越来越能滴出水。她心里莫名害怕,怎么自己什么都没做错,这狗皇帝反而像是生气了。
“真难伺候!”容雪忍不住在心里嘟囔一句。
李洵闻言抬眸,深邃的眼里闪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最后只看见那张越看越傻的脸道:“这个香囊不要带了。”
“为什么?”容雪下意识地问道,说完就有些后悔。
狗皇帝让她不带,她不带就是了,她很听话的。
容雪看了眼那个香囊,她其实还挺喜欢这个香囊的,又香又好看。
那个做香囊的人也好看,太皇太后满意她的绣工,还让那人以后给李洵做衣裳,足以见得那人绣工多好。
容雪喜欢美人,美人做的香囊又这么好,她就更喜欢了。
所以今天就带上了。
“这里面有麝香,你佩戴久了,会导致不孕。”正当容雪看着那个香囊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
李洵犹豫后还是决定告诉她,她自己也提防着点,才会更安全。
看着容雪脸上的不可置信,甚至恍惚和茫然,李洵又道:“以后也不要轻易把旁人赏赐给你的东西送给他人,会给人留把柄的。”
容雪睁大双眼震惊着,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中,太皇太后原来是想害她吗?
可太皇太后看起来那样好,还夸她了!
容雪正想点头,把柄,送人?
是指琉璃杯吗?可白秋月当时明明很高兴的,还请她吃了橘子。
本就失落茫然的小脸上更加失落了。
那一刻,容雪觉得这深宫像生长着倒刺的牢笼,而那些倒刺,还是一个个人幻化成的。她又该如何在这满是倒刺的牢笼里活下去呢?
眼前人之前还满脸笑意,可此刻却尽是茫然,甚至有些委屈。
李洵心中一动,眼眸微微觑着,像是知晓容雪在委屈什么,微微咳嗽一声,“有我在。”
常安说,对容雪这样从小不缺宠爱的人来说,要明着对她好她才知道。
李洵当时也没听进去,但现在莫名地想这样说。
“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李洵对着容雪委屈和不知所措的眼睛认真道。
他知道容雪可能也是没办法,白秋月此人随父,都是强势的一类人。
她能想到把琉璃杯送出去,可能已经是她能想到明哲保身最好的法子了。
但其实,还有更好的法子,比如……
依靠他。
他就算看在谢明安的份上,也不会不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