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容雪愣了瞬,便下意识地道:“不用了吧?”

她眉间黛眉微皱,眼中也满是尝试的拒绝和一丝早就知晓不可能的颓废。

他那么强势,又是皇帝,肯定不爱人忤逆他的。

李洵不知怎么了,看着近在眼前的人用着如此可怜的语气问他,他心中便好像有些莫名的愉悦。

好想对她说一句,“用!”

带着一丝宠溺和存心看她因委屈不愿而略显可怜可爱的私心。

明明从未说过,他却好像很喜欢这种感觉。

李洵脑海中闪过如此一字,便反应过来,看着眼前人,妄念了!

容雪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好像有一瞬的发呆。

“你因我才腿脚不便,我送你乃是理所应当的。”李洵平静地道。

容雪:之前也没看见你理所应当啊?

容雪还记得他当时看见她摔倒时的一脸嫌弃。

“怎么这么倒霉?”

李洵听见了一句,垂头看身边人,她分明只是一步一步地走着,旁人也好像都没听见那句话。

难不成是她的心里话?

他能听见她的心里话?

李洵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试着开口,“你觉得你倒霉吗?”

容雪没想到李洵会忽然问自己倒霉的问题,她当然觉得自己倒霉啊!

自己从小到大就很好看,她明明都那么好看了,小时候人人夸,可长大了,外人就只会说她什么都不会,是个废物。

上辈子逃选妃,好不容易都逃到周国边境了,再坚持几天,她可能就到金国了。可她却在那时听见容家抄家的消息,还连赶回去的资格都没有,就这么摔下了悬崖。

容雪想着这些,“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倒霉的人了。”

李洵明明听见她心里的那句话带着些悲伤,可面上又看见她微微笑着,听她说,“可能是有点倒霉吧!”

李洵微微抿唇。

容雪是京中出名的废物点心,但容家又以无赖脸皮厚出名,容家也多盛传十分宠爱这个女儿。

听过许多关于容雪的事迹,可他都只觉得她只不过是个备受宠爱而显得娇纵跋扈的空有美貌之人罢了。

可原来,她也有愁绪,还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倒霉的人了。

“或许你并不倒霉,你只是不知道你的福气早就到了。”李洵看着她道。

恰时容雪也闻声抬头看向他。

双眼对视,那双眼太亮,眼型也太过好看,妆容也十分合适,三者都像完美无缺似的,李洵移开视线。

容雪也收回视线,偶尔抬头,还分外疑惑,“他在安慰我?他还会安慰我?这不可能!”

李洵瞟了眼那个垂着头满肚子怀疑的人,皱眉,她对他是有误解吗?为什么觉得他不会安慰她?

李洵想起两个人仅有的交集,她莫非是记着小时候的事才对他一直有偏见?

李洵想起那时候他态度是有些不好,不过那多半是小时候不懂事。

李洵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小时候是有些过分,她记仇也是情有可原。

两人到了疏雨轩。

太医也来了。

因为伤在脚上,需脱袜查看。

容雪坐在榻上,迟迟不动。

鬓发半百的太医催她,“容娘子?”

容雪扭头看了眼一旁的李洵,李洵一脸从容淡定,从头到尾都没觉得自己坐在这里不合适,反而是觉得容雪有些奇怪。

但他好像只能听见她的心里话,并不能完全知晓她的所思所想,所以他也不知容雪在犹豫什么。

容雪回头,神情认命,罢了,反正都进宫了,迟早要给他看的。

容雪低头,想到以后可能还会给他看别的,甚至不只是看……莫名红了耳朵。

容雪解开袜子,把脚放在一旁的绣墩上。

美人脸白,脚也白,似乎更白,雪白晶莹,柔软似锻。

李洵在看到那双小脚时,心中猛地一颤,才反应过来容雪方才在犹豫什么。

女子的脚确实不能轻易示人,何况她那双脚实在有些过于好看。

肌肤如雪又如玉,隐由青筋浮现,似勾人的线,让人忍不住想要抚摸。

就连原是治病救人的老太医在看到那双玉脚时有一瞬担心官家降罪,治他一个不敬冒犯之罪。

既然已经坐在了这里,再回避也不过是多此一举,李洵尽量不去注意容雪的脚背,却扭头看见容雪红了耳根。

那耳朵上的粉嫩薄莹,李洵只不过一眼就又移开了视线。

他尽量不去看容雪的脚,也不看容雪的脸,只去关注容雪略显红肿的脚踝。

甚至不等太医开口,便道:“伤得不重,宫里有上好的金疮药,一日三次,擦两天就会好。可以把袜子穿起来了。”

容雪惊讶地看着李洵。

李洵才发现这应该是太医的话。

太医也一脸惊奇,官家还懂医术?

李洵八风不动,“我之前也扭伤过脚,大概就是这种,所以有经验。”

两人这才明白过来,太医道:“官家说得不错。臣稍后便派人将此药送来。”

太医退下去,一时只剩下两人和沉香等人。

容雪看着李洵,李洵还没有走的意思。

“官家,太医也来过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你赶我走?”李洵问。

李洵貌美,为人温和疏离,至少传言都这么说的。

可现在,容雪怎么觉得他长成这样,分明是为了咄咄逼人,还是那种明明是他错,他还能一派从容淡雅又理直气壮说着我没错,你要是因此生气就你错。

明明都看完了啊!

容雪笑笑,十分惜命地巴结解释道:“官家,我没赶,我就是提醒。”

非常善意的提醒而已。

李洵见眼前人眉眼含笑,眼里似乎有光,却一点都不真诚,甚至还带了点苦涩。

李洵起身,准备走了。

容雪也跟着起身,一脸笑意,沉香也立马上前扶她。

送李洵至门口,李洵眼看就要迈出门了,忽然回头道:“我真的准备走了。”

容雪一脸:你走啊!

她心中甚至忍不住腹诽,“你走就走,废什么话啊!”

容雪看着李洵一动不动,最后还是笑了笑,“恭送官家。”

容雪不信,这还好意思不走。

李洵静静地看了容雪几眼。

他其实送她回来就是想确定那句话是不是她说的而已。

可后来,他发现他好像是能听见她的心里话。

可现在,她到底知不知道他能听见她的心声?

她进宫不就是为了他,那她心里怎么总是在嫌弃他,还巴不得他走?

“你知不知道,对官家不敬得治罪,心里的也算!”李洵一脸正经地道。

他倒要看看,他是真能听见她的心里话,还是什么障眼法?

容雪闻言,当即变了脸色,一时煞白,心里的也算。

随后又忍不住在心里怒道:“这狗皇帝果然过分,还想管人心里的,你管得着吗?”

容雪觉得,只要她不做出格的事,不做对官家不敬的事,没有证据,谁也不能证明。

“官家说得是,对官家不敬的人是得治罪。”容雪一脸含笑地附和道。

心中却在冷笑,“我看看你怎么把我治罪。狗皇帝,狗皇帝,我骂死你!你能把我怎么样,治我罪啊!”

她可是立志要成为容家进宫女人中最长命的人。

为此,她还特地给自己定了计划,一、看见官家绕道;二、看见女人绕道;三、看见官家绕道。

官家是万恶之源,她特地定了两条,今日要不是被撞了个正着绕不过去了,她才不会违背她这三条之一。

不对,是之二。

容雪一脸笑意,自信无比,心里头到现在也没停止那一句“狗皇帝”。

李洵听见她的心声,再看着她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傲慢样子。

果然不太聪明!

李洵转身就走,心中大概已经知晓,如此目中无他,胆大妄言的容雪,肯定是不知道他能听见她心里话的。

不然,她一定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李洵走了几步,忽又听到一句舒长叹似的,“狗皇帝可算是走了!”

李洵下意识停下脚步。

李洵回首,面容严肃,她当真以为在心里就可以肆无忌惮?

容雪还在奇怪,怎么不走了啊?

她一身柔绿新长褙子,站在门前,仿若一支新绿。

含笑时定是会招人喜欢的。

可只有李洵知道,她笑起来就是典型的心口不一,包藏祸心。

既然如此。

“容贵人笑起来甚是好看,再练练定会更加好看。常安,你来守着容贵人看她练,练足一个时辰再离开。吾希望下次来时,容贵人也能时时保持笑容。”

容雪双眼微睁,练笑?一个时辰?

这什么损招?

李洵看见容雪吃惊甚至有些绝望的眼神,眼里透出一丝笑意,转身离开。

既然她敢说,那他就该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