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雪想想就不舒服,她上辈子死就死了,居然还是带着什么恶毒榜死的。
上辈子过去也就算了,这辈子还敢当着她的面指手画脚?
总之,本就心情不怎么好的容雪,现在心情尤其不好。
云苓闻言,脸带担心,“姑娘,你才醒,不宜动气。那魏长柏就是个能说会道的小人,连老爷都对他没辙,咱们就别和他那一群狐朋狗友一般见识了。再说,还是姑娘你的名声和面子最为重要。”
云苓也恨透了魏长柏,可却无可奈何。
魏长柏本是今年上京赶考的考生,颇有几分才华。他声称几年前见过容雪一面,对容雪一见钟情,所以特来容府,想见容雪一面,即使当家丁也可以,还承诺来日高中,愿娶容雪为妻。
当时因着容国公的对头蔡国公的女儿比容雪小都有婚配了,容国公便在容雪的婚事上较起了劲儿。
可连续张罗了两场,都以戏剧性的失败告终,最后出现了主动上门又如此优异的魏长柏。
容国公一时糊涂,便答应了这门亲事。
但是谁知道,魏长柏根本不是诚心来求娶的,而是听说了忠勇侯世子和顾小将军之事,故意借容雪“转运”的!
所以一朝高中之后,就立马登府嫌弃容雪空有美貌,无才无德,要退婚。
被容方年打出府后,还故意抹黑容雪,说他是不忍容雪辱他,把他当家丁使唤,他身为昭昭君子,即使拼了命也要反抗这容家不公。
因着此事,容雪之前与忠勇侯世子和顾小将军相看之事也被人挖了出来,被人传言她眼高于顶,瞧不起两人,把两人当家丁对待,却不料天道公理的存在,让两人立马飞黄腾达,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再加上魏长柏亦是如此,这一闹,便一举把容雪推到了京城贵女恶毒榜里面。
容家有心反驳,可探花郎的嘴,总比一直被视作无赖粗鄙的容家人可信得多。
所以对于魏长柏这种人,容家是头一次遇到,打不得,骂不得,有气也只能憋着。
云苓还觉得,外面都说容家人无赖最是难缠,她倒是觉得,这读书人无赖起来,才真真叫小鬼难缠。
可容雪却好像没听到云苓的话,毅然下了马车。
她重生一次,原本就打算进宫赴死了,要是在进宫前还这么憋屈,那她重生这辈子不得从头到尾都要憋屈着过。
容雪想想便觉得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更不是她过的。
容雪下了马车,见魏长柏正催促着他的同窗好友离开,立马不客气地叫道:“站住!”
清亮的嗓音因为带着丝病态,即使怒意盛然,也仿若温柔的呵斥。
容雪生得皮肤白皙,脸型娇小,五官却是难得有棱有角,精致分明。这样的相貌,令她在一下马车时便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这么一喝,更是让周围人驻足。
魏长柏闻声听出容雪的声音,无法,只得僵硬了一下便回头,做出彬彬有礼的样子拱手道:“不知容娘子叫住我们,所谓何事?”
如今太阳升起,街上已经算得上人来人往,魏长柏心想,女儿家好面子,容雪总不会对他太过分。
想起他之前在容家所受的拳打脚踢,魏长柏心中就一阵冒冷汗。
若非万不得已,他才不会得罪容家这群无赖。
容雪扫了眼这人模狗样的魏长柏,别说,粗略一扫,长得是算不错,可仔细看,就会发现怎么看怎么丑。
眼睛不够大,鼻子不够挺,笑起来一脸小人得志相。
比起新帝差远了!
新帝可是京中有名的第一美男子。
容雪心中因想起新帝,恍惚了一会儿。
她其实见过新帝,在很小的时候就见过。还与他颇有渊源,虽然这渊源算不得什么好,但比起相貌来,容雪忽然觉得,进宫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至少,新帝人美,可以看。
容雪听见魏长柏开口,心里有些直犯恶心,嘴上却是端着一副慵懒的嗓音道:“我为人娇纵,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叫住你就叫住了。你在我家当家丁的时候,不是巴不得我叫你吗?”
不仅巴不得,还总在她院子周围瞎晃悠。
容雪虽不学无术,可一身贵族礼仪却是学得丝毫不差。她一身郁金披帛石榴百褶裙,俏生生地往那儿一站,便令众人赏心悦目。
容雪的样貌,在小时候就出落得十分不凡。小时候的她还天真无邪,活泼爱动。
长大后的这些年里,却性格懒散,所以她的气质里,不仅有着少女浑然天成的清新脱俗,又有着与旁的妙龄女子,截然不同的韵味,或孤冷懒散,或妩媚动人。
魏长柏没想到容雪竟然当众承认她性格娇纵,这可是出乎他的意料,身为女子,谁不爱护名声?
可偏偏这容雪……
不仅当街呵斥,还肆无忌惮地承认自己的缺点。
果然是容家里出来的!
“容娘子!”魏长柏唤道,神情也紧绷起来,严肃道,“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分明是你瞧不起在下出身低微,强迫在下做你家丁,任你使唤的!”
魏长柏那表情,那语气,就差没把屈辱二字直接说出口。
容雪冷笑,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她上辈子曾见过一种人,表面声称万事为你着想,让你信任他,可实际上呢,只不过是想骗你钱。
她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那骗子能装得如此之像,说得她真的信了。可如今,她忽然想通了,还觉得魏长柏这演技,也差得忒多了。
容雪看都不看他一眼地道:“那把你这身衣裳脱了吧!”
魏长柏一怔,人群中更是好一阵唏嘘,心想这容雪真是好生开放,竟让男子当众脱衣。
魏长柏身边的人更是受不了此种屈辱,愤慨道:“魏兄如今乃是朝廷命官,容娘子此举,怕是有侮辱朝廷命官之嫌了!”
“是啊是啊!谁不知道,当今探花郎任大理评事,是正正经经的官!”
“这哪家的小娘子,怎么这么欺负人?”
随着议论声渐起,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把路都堵了。
一辆黑色古朴的马车悠悠驶来,路过此地,无奈只得停下。
“怎么了?”马车里有人问。
“回郎君,前方路好像被人堵住了。小的去查看一下。”
那人下了马车,挤进人群,正好看见容雪睁着一双清目,脸带怒颜地道:“这衣裳我家做的,我要回来有何不可?他这种人当上朝廷命官,我最多遗憾,还不值得我去侮辱他!”
她只是不爱学东西,又不是真的脑袋傻。
他们家就是靠着朝廷,靠着官家才走到现在表面看上去至少还荣宠不衰的,她怎么可能污蔑朝廷?
“魏长柏,我不管你之前是怎么污蔑我和容家的,但你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别想再沾着容家的一点好。”
“你不是说你在我家是做家丁的吗?那你在容家的吃穿用度,该还多少就还多少!我也不占你便宜,你在容家多少天,我就按家丁的钱结给你,但你必须把之前在容家的享用通通还回来!”容雪性子确实是懒。
这么一会儿,她就懒得废话。
只想快些解决,快些回家。
容雪语气慵懒从容地说着,其高傲不屑的神情不像是作假。
这让听懂了的人一脸疑惑,“魏兄,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不是说容家人不把你当人,任意欺辱吗?可你为什么还穿人家这么好的衣裳?
魏长柏也被人问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容家家大业大,享用极奢。他这套衣裳乃是上好的云锦,让京城最好的绣工所制。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是他所拥有的最好衣裳。
他如今高中,自然不想样样落人之后,所以才时常穿着这套出行,没想到今日这么不巧,遇上容雪。
“此事稍后再说。”魏长柏推开那人。
“容娘子,我不想给你难看,但你再如此咄咄逼人,我亦不会相让。”他说完便上前一步,颇有番容雪再这么闹下去,就要与容雪分庭抗礼的气势。
容雪很认真地看了魏长柏一眼。
她那双桃花眼明亮若水一般,盯着人与人对视时,很容易让人心生荡漾。
魏长柏不由收回视线,其实从心底而言,容雪生得如此好看,光论相貌,他也不愿与容雪解除婚约的。
可他一个探花郎,怎么能娶一个丝毫不懂琴棋书画的粗鄙之人,再怎么也得和状元探花一样,娶一个识大体顾大局的贤妻。
容雪看着魏长柏,心里疑惑,难道他有她什么把柄?
可她除了不学无术,是个废物,再加上近来的性格娇纵,眼高于顶,似乎也没什么了!
容雪想了想,很放心地认为自己没有把柄了。
她都这么差了,还能再差吗?
容雪扬了扬下巴不屑,我才不信你还有我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