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祖父,原是太子太师,也就是先帝的老师,
章家书香门第,是京城最大的清贵世家。
虽然老太师当时已经致仕,但依然有许多人想得到他的指点,加上其长子,也就是太后的父亲,也是出了名的才华卓绝,当时的章家可谓是宾客盈门,桃李天下。
连众皇子也尊称章父为老师,时常进出章家。
当今圣上在没有成为太子之前,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其上头好几个出色的兄长,都颇得其父皇宠爱,而他母族家世不显,自己幼时也体弱多病,父皇便嫌其晦气,极少叫他参加宫宴。
宫里那些奴才惯会捧高踩低,见他不如意了,多得是暗中欺辱他的,当然也并非是当面打骂,但在膳食上吃穿用度上,总会遇到许多麻烦。
好在他需要读书启蒙,可跟着其他皇子一同去太学学习,章父,就是他们的老师。
因此,他也有了出宫看望老师,进入章家的机会。
他因为努力,学问好,老师平日对他多有照顾,其他皇子嫉妒,在章家时,老师在病榻上也特意单独询问他的学问,当时的章家女就在旁边,传闻她会是将来的皇后,每个皇子都对她献殷勤,仿佛将来娶了她,就能被立为太子。
更何况她端庄秀美,容颜俏丽,尤其是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长得便很讨喜。
那一日,因着老师将他单独留下,章家女也对他多看了几眼,并与他说了几句话。
不想却被几个皇兄看在眼里,章家女一走,他就被逼到墙角,被他们拳打脚踢,被警告离章家女远一点。
皇兄不知道的是,当时章家女并未走远,因为她的香囊掉了,他没提醒,悄然收了起来,所以章家女去而复返,看到了可怜的他。
从那以后,章家女对他多有照顾,两人关系愈发熟稔,还曾互送过小礼物,确实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御书房内,皇上动作轻柔的摩挲着桌案上的画像,那画像栩栩如生,可以看出画工技艺高超,若是有人在一旁,定会以为这是静妃年轻时候的画像。
但若熟悉静妃或熟悉太后的人见了,就会知道,这不是静妃。
是豆蔻年华时候的太后。
皇上回忆着他与章氏年少时的默契,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互有情意,却抵不过那一张圣旨,从此他与章氏宫墙两隔。
他以为章氏是不愿意的,先帝比她父亲年纪还大了两岁,可直到先帝驾崩,章氏得知后来质问他,后来更是一头撞在宫柱上的时候,他才知道,短短三年,先帝已经撬开了她的心,章氏她想陪葬皇陵。
多么可笑。
老夫少妻,竟也有情谊?所以他往日去请安时,看到的笑容,并不是她的伪装?
他杀死先帝,诚然贪恋皇权,可真正为了什么,章氏怎么可能不知道。
然而章氏苏醒之后,便毅然决然进皇寺为先帝守灵,他的求见也拒之门外。
再之后,他心烦意闷,微服私访,一次酒后,见到了农女小玉,也就是如今的静妃。
小玉只和太后长了四分像,但酒后他思念成狂,觉得十成像,觉得那就是章氏。
再后来,他把小玉带在身边,让她一举一动都变成他喜欢的人的样子。
声音不像,他就不让她说话,给她改名为玉静。
有三皇子的那日,是太后回宫的那一日,他贪恋昔日情分,也思念成疾,于是喝酒壮胆,又想,他如今是皇上,天底下什么不是他的?为何连一个女人都得不到?不,没有女人是他得不到的。
他充分体会到皇权的力量,或者说甜头,明白为何从古到今会有那么多兄弟阋墙,父子反目,他可以想做任何他想做的一切,只要不去做一个昏君。
他想,只要章氏愿意,他就能让其假死,重新以重臣之女的身份进宫为妃。
他也可以为她不再选秀,今后他们的孩子会是太子。
章氏会同意的,她青灯古佛了几年,难道不会寂寞?
章家被他暗中打压,章氏难道不想为家族寻求一条通天坦途?
他志得意满,可得到的却是章氏的一个耳光,以及染了血的匕首。
章氏雪白的脖颈上抵着这把匕首,血珠往下滴落,再深一点,那根血管就会切断。
他几乎仓皇而逃,又痛恨自己被章氏轻松拿捏,可他确实不想章氏死。年少时的心动,一直延续至今。章氏不是没有动过心,否则为何请求先帝立自己为太子?
玉静出现得正是时候。
他把玉静当成了章氏,发泄他将近十年的情感,他就当章氏不曾拒绝过他,与他共赴巫山。
三皇子便是这一晚荒唐而来。
三皇子出生当日,正是章氏生辰,生下来也长得很像章氏与他,就好像,他和章氏的孩子,借着玉静的肚子出生了。
不管是自欺欺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最宠爱的儿子,只有三皇子。
爱屋及乌,玉静也逐渐被他放在心上,只要心静不下来的时候,玉静那里总会是他愿意落脚的地方,她从不争宠,从未有过任何不该有的奢望,认认真真做好她的替身,如此听话乖顺,自然是处处都好。
而戚贵妃貌美却愚笨,正好可以拿来当挡箭牌,皇后表面温雅端庄,心如蛇蝎,后宫不少怀孕的女人都中了皇后算计,早年他不在意,如今才在意起来,这些年下来,他子嗣确实太单薄了。
又有二皇子先刺杀三皇子在先,皇上对皇后的容忍已经到了最大限度。
静静摩挲画像,他缓缓收起,喃声道:“我们都老了,老三是我们的孩子,我要为他扫除一切阻碍,让他成为九五至尊。”
珍而重之的将画像放好,皇上召来苗神医。
“三皇子手骨可完全复位了?”
苗神医不卑不亢的说道:“陛下放心,草民那套手法虽然痛苦,但三皇子的手骨如今确实已全部复位,等全部愈合长好,将来便能正常使用。”
与宫中传闻不同的是,三皇子的手骨已经重新接好了,不仅如此,隐疾方面也治好了,只要将要不纵欲过度,就不会影响子孙后代的传承。
皇上很满意,他夸赞了苗神医几句,随后才问道:“朕听闻神医擅长用蛊,可有那种令人长睡不醒的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