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做点实事百姓不会忘记(上)

最近围绕着战智湛他们学校连续出了两件大事,一件在校外,一件在校内,都与他们学校有关。第一件轰动校园的事是教战智湛理论力学的陈晓阳老师,和教化学分析的胡国华老师两对儿夫妇被公安局抓走了,罪名是“流氓罪”。这个爆炸性新闻,立刻不胫而走,传遍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一时成为学校内外街谈巷议的热门话题。

陈晓阳和胡国华老师的被捕,一些人添油加醋,吐沫横飞,唯恐别人说自己知道的少。也有一些人捶胸顿足,大叫陈晓阳和胡国华老师冤枉。陈晓阳和胡国华老师在学校几年的教书育人工作中,虽不能说是德高望重,却也是兢兢业业,口碑甚好。陈晓阳老师已经三十四岁了,他的爱人是一名二十八岁的返城知青,叫李小萌。胡国华老师年龄略大,三十六岁,可他的爱人却只有二十五岁,叫刘玉华,是松江拖拉机厂的工人。

自古就有“捉贼捉赃,捉奸捉双”的谚语。仅仅凭着有“革命群众”的举报,就以“流氓罪”抓人,似乎是有点牵强。战智湛为此很不解,特意去问二哥武友义。可惜,这件案子不是大案队办的,武友义也说不清楚。

陈晓阳和胡国华老师结婚了。学校领导为了解决陈晓阳和胡国华老师的住房问题,可以说是绞尽了脑汁。最后,将战智湛他们寝室同楼层的一间学生宿舍一分两半,用个“T”字形的帘子隔开,外面隔出一个走道,说好等经济稍宽之时,再请人用木板做个隔断。其实那只是借口,能够给二位老师解决了新婚所住的洞房,对于我们学校的领导来讲,已经是津津乐道,四处吹牛了。陈晓阳老师和胡国华老师四个人挤在一间不足二十平米的房间里,不方便是肯定的。现在的人们根本无法想象人们那时住房的困难。做饭、上厕所、冲凉都极为不便。房子小,两张床几乎都挨在一起了,睡觉翻身都得轻轻的,更不用谈什么过夫妻生活了。

为了这件事儿,第一次参加全省高校运动会,运动员入场式时,战智湛他们学校的啦啦队在“正在搞”的煽动下,针对不同高校的队伍,一同高呼内容不同的口号。口号既切合实际,又喊出了这些青年学生的希望。

当船院的队伍入场时,学生们渴望自己的航母,就高声大喊:“航空母舰,天下无敌!”

当建工学院的学生队伍入场时,学生们则有节奏的高喊:“多多盖房,不再拉帘!”

学生们每一次的齐声高呼,都引得全场大笑。虽然学生们喊的口号内容并非学校规定的统一内容,可喊的口号又无不妥,学校带队的老师们也只能笑着摇摇头,无从干预。看来,那时候教工住房紧张不只是战智湛他们学校,新婚的两对儿夫妇共用一间房子,中间用帘子隔开的事情在其它高校也并不新奇,所以才能引起共鸣。国人的悲哀就在于对桃色新闻的传播乐此不疲。陈晓阳和胡国华老师两对夫妇的风流韵事,越传越离谱,甚至到了荒唐的程度。

另一件大事就有点耸人听闻了。这天早晨,天刚蒙蒙亮,三三两两的人们就走出家门,到外面呼吸难得的清新空气。一个捡破烂儿的老头儿,像往日一样,早早的起床,来到学校边的铁路沿线捡拾可以换钱的东西。突然,一种非常扎眼的颜色进入捡破烂老头儿的眼帘。这种颜色一片白花花的,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人的皮肤完全裸露在外。

起初捡破烂的老头儿没敢多看,可是他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天已经大亮了,谁能有这么大的胆量在铁路沿线的大庭广众之下,光腚啦嚓的展示自己呢?难道是有谁被害了?想到这儿,阶级觉悟很高的捡破烂老头儿大着胆子凑到近前。事实正如捡破烂老头儿猜想的那样,在一堆乱木头的后面,捡破烂老头儿看见躺着两具尸体。捡破烂老头儿来不及害怕,急忙向派出所报了案。警察迅速赶到现场,发现被害者是一对青年男女。经调查,死者均为战智湛他们学校的学生,二人都是左胸部中刀,刺破心脏而亡。女学生死前曾被祸害,死后被残忍地分尸。两名受害者毕竟是战智湛他们学校的学生,这件事儿一下子在学校引起了轩然大波。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人们对此事无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尤其是有一些曾经去过凶杀现场的人,更是说得绘声绘色,有鼻子有眼儿,就像他就是凶手一般。

“老高丽”对学生被杀这件事总感觉不是那么简单,就嘱咐看工地的“山东子”没事儿晚上多派几个人在学校周围转悠转悠。发现凶手就打个半死,再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战智湛本来对这种街谈巷议没什么兴趣,但是对杀人的凶手却恨之入骨:“这帮瘪犊子玩儿意,胆儿也忒肥了!居然敢在俺的学校跟前儿干这种缺了八辈子德的事儿,害的还是老子校友!娘希匹!也忒拿俺‘北侠’不当回事儿了!不中!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不管这几个瘪犊子藏到那个耗子洞里去了,也得把他们找出来!不然的话,这‘北侠’就白叫了!”

因为有了找出凶手的念头,战智湛这才在和二哥武友义喝酒的时候,脱口而出要帮着武友义去抓杀人凶手。这话说起来容易,办起来就难了。要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凶手,大案队就应该解散了。战智湛本想去找鬼友乔十八帮忙,可是这件事恐怕又是“天机”,天机是不能泄露的,问了也白问。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时候到了,自然就能找出凶手来。

埠头的人们常说这样一句话,叫做:“淹死会水的,打死犟嘴的。”这和《淮南子?原道训》以及庄子的话何其相似。“淹死的都是会水的,打死的都是犟嘴的”这句话告诉人们的是,说话要看对象。不看对象一味的犟嘴被打了,还真不冤。人之所以犟嘴,除了逞强心理作祟,恐怕还离不开技痒难捱。战智湛脱口而出要帮武友义抓杀人凶手,就是“逞强心理”作祟!

心里有知识,是非对错一看就明白,明白的人难以装糊涂。非要让糊涂人弄明白,一来二去,这犟嘴免不了,吃亏也就免不了啦。所以,犟嘴吃亏同知识多有关系,就如同人被淹死同会水有关系一样。不过,《淮南子?原道训》以及庄子的话战智湛可不敢苟同。勇敢的人不会为了不坠于马下而不去骑马;不会为了不溺于水而不学游泳;不会为了不醉于酒而不饮酒;也不会为了不死于战争而不去搏杀。

战智湛也不知道浪费了多少脑细胞也没想出来找到杀人凶手的办法,他索性不去想了。恨归恨,课还得照上,日子还得照过。午饭之后,战智湛照旧烀猪头。

该吃晚饭了。也许今天是一天课的缘故,战智湛感觉到十分疲倦。

战智湛无精打采的拿着饭盆走出寝室,准备去食堂。刚走到寝室楼门前,收发室的窗户中探出了“黑耗子”的脑袋:“战同学……真是巧的很,有你的电话!”

“谢谢您萨大爷!”战智湛边向“黑耗子”致谢,边走到收发室窗前,接过他手中的电话。

跟在战智湛身后的“正在搞”笑着说道:“唉呀妈呀……我说老战,到了饭口又来电话了,备不住有人请你吃好吃的了!别叮吧自己个儿吃独食儿呀,不经不离的多暂也拉巴、拉巴我们这些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弟兄们,那才叫功德无量!”

“老郑,瞅你说的可怜不是见儿的,装啥苦大仇深?等啥前儿俺请你吃猪肉炖粉条子,你瞅咋样?喂……”战智湛对“正在搞”“哈哈”一笑,对着电话听筒说道。

“呵呵……战哥,你要和谁吃猪肉炖粉条子呀?”电话中传来庄建红黄莺般的声音。

听到庄建红的声音,战智湛心中一阵狂跳,不由得又惊又喜。他镇定了一下自己,答道:“呵呵……是俺的一个同学,跟馋猫似的!”

“呵呵……那你一个站着撒尿的大老爷们儿,一口吐沫一颗钉,说话必须得算话,不能反逛子!要不……要不你啥前儿领你同学来我家,我给你们做猪肉炖粉条子。猪肉炖粉条子和大米饭,那是贼啦解馋!”庄建红在电话里“咯咯”娇笑道。

“嫂子……我还想吃小鸡儿炖蘑菇!哈哈……”“正在搞”的脑袋凑到话筒前大叫道。

“正在搞”这一声“嫂子”让庄建红十分受用。她娇笑道:“兄弟,你啥前儿来呀?”

庄建红本没有“正在搞”的年龄大,可庄建红的这一声“兄弟”把“正在搞”美出鼻涕泡来了,笑得小眼睛都没了。“正在搞”咧着大嘴还想再胡说八道,战智湛推了他一把,笑骂道:“你快别在这旮沓墨墨迹迹的了,咋那么疙痒人?麻溜儿利索儿的滚犊子!”

庄建红果然是约战智湛去吃饭。但不是去她家,而是去庆丰饭店,她馋“烧麦”了。

战智湛放下电话,不由得心潮澎湃,边返回寝室去送饭盆,边信口吟起南宋大诗人陆游的《钗头凤?红酥手》一词:“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战智湛感觉自己比南宋大诗人陆游幸运多了。陆游和他的表妹唐琬本是一对儿伉俪相得、琴瑟甚和,情投意和的恩爱夫妻。可陆游的老娘唯恐他儿女情长,荒疏功业,竟然莫名其妙的怪罪唐婉,每天到晚责骂不已。不到三年,棒打鸳鸯。七年以后的一个春日,陆游和表妹唐婉在禹迹寺的沈园邂逅。唐婉安排酒肴,聊表对陆游的抚慰之情。陆游见人感事,心中感触很深,遂乘醉吟赋《钗头凤?红酥手》这首催人泪下的词,信笔题于园壁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