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智湛如灵猿般攀上了平房的房顶,向“四锛喽”做了一个手势。战智湛好奇心极强,他想亲眼目睹“四喯喽”是怎么去杀孙向东的。按照乔十八教给他的法子,留命魂守身,凝聚起天魂和地魂,再灵魂出窍,尾随“四喯喽”而去。只见“四喯喽”悄无声息的走到二楼,在对着楼梯的房门前停了下来,拿出听诊器,贴在了门上。倾听了一会之后,“四喯喽”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只用铁丝制成的钥匙,插进门锁,轻轻一转,门锁就打开了,连一秒钟都没费。“四锛喽”轻轻推了推门,门开了一条细缝。果然不出所料,房门内侧安装着安全链。“四喯喽”收起听诊器,右手拔出匕首伸进去,交换了几个方向,轻易地把安全链挑了下来。
作为一个杀手,在观察目标,紧盯目标的时候,精气神高度统一,比一把出了鞘的宝刀还要犀利。可在真正行动的时候,要做到无声无息,举手投足之间杀人于无形。这并不是说要故意做作的去伪装、表演,装作一个普通人,靠近对方,趁对方疏于防范的时候,偷袭杀死对方。若是故意为之,那就落了下乘,不属于顶尖杀手了。说白了,其实这就是一种境界,一种精神层次的境界,没有感觉,没有怜悯,视人命如草芥,拿杀人当吃饭般平常的境界。
或许,许多小朋友会觉得杀手不过是电影中的产物。其实,在那些年,港台黑帮聘用的杀手,多是大陆偷渡过去的,是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甚至说,有些高手,利用旅游的几天时间,到达目的地,悄悄地把人杀掉,然后收了钱再随团返回到大陆。神不知,鬼不觉,加上高手身份和旅行团的掩护,根本没人怀疑。反正当时港台尚未回归,治安混乱,而大陆人则穷的要死,万元户都成主角了,赚点外快实在是迫不得已,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曝光是难免的。只是牵涉到一些政治利益,一旦曝光,很多方面的形象就全完了。所以那段历史,彻底封锁,一笔带过罢了。“四锛喽”的目光透过门缝望进去时,嘴角不禁出现一丝冷笑。
昏暗的灯光下,孙向东靠在床上正搂着老婆说话。说的什么声音太低,“四锛喽”听不清楚。不过孙向东和他老婆似乎在讲些什么笑话,他老婆不时发出低低的笑声,谁都没有查觉门锁被打开,危险已经降临。他妈的,这么晚了还没睡觉。忽然,孙向东起身下床,踢里踏拉的趿拉着拖鞋向房门走来。“四锛喽”不由得吃了一惊,急忙一闪身,像只猫般悄无声息的躲到了冰箱的暗影里,悄悄蹲下。“四锛喽”见孙向东哼着小曲儿走进了厕所,“稀里哗啦”的撒尿,这才缓缓站起身来,拔出腰间的匕首。匕首的寒芒,让人不寒而栗。
“四锛喽”屏住呼吸,无声无息的走向了正舒爽放水的孙向东。自然了,此时的孙向东已经不是孙向东,而是埠头城隍庙夜游神乔十八。高山流水,琴音无限,还是叫做孙向东吧,正陶醉在放水的快感之中。不过,孙向东对于危险的感知度,反应力,那是相当的敏锐。不然,他抓过那么多的扒手,其中自然不乏情急拼命的扒手,而他却没有受伤,绝对是得益于他的机警。当然,在公交车上被小昭打得鼻青脸肿,也仅此一次而已。就像经典电影《南征北战》中的敌军参谋长说的那样:“不是我们无能,而是共军太狡猾了!”
散发着寒芒的匕首,狠狠划向孙向东喉咙。“四锛喽”不能让对方发出声音,一旦发出声音,不仅卧室内孙向东的老婆会及时报警。而且厕所就那么点地方,不要说跑没处跑,就算侥幸逃脱,相貌也会曝光。一个杀手若被警察记下样子,也就混到头了。所以,他没有直接用匕首捅向孙向东,而是左手先捂住了孙向东的嘴巴,右手拿着匕首划向了孙向东的喉咙。
凌厉的杀气,让孙向东的瞳孔,一阵急促收缩,一脸的狰狞。生死关头,孙向东没有和普通人一样,慌了手脚,反而更加沉稳冷静。他伸出右手,十分准确的一把抓住“四锛喽”握刀的右手腕,拼尽全力向外推去。右腿则一脚蹬在墙壁上,身体顺势向后一仰,倒了下去。
强大的冲撞力,让“四锛喽”无法再保持身体的平衡。他实在没有想到,孙向东的反应速度、力量,竟然会强悍到如此地步。即使他是自小在街头的实战中锻炼出来的身手,锋利的匕首也无法再割进孙向东的喉咙里半分,只是划破了孙向东的皮肤。按照职业杀手的准则,一击不中,就应该马上离开。可是,即使“四锛喽”此时肯放手,孙向东也不会善罢甘休。幸好,室内骤然响起的剧烈打斗声没有惊醒孙向东的老婆、孩子,战智湛一时之间心急如焚,不知道是冲进去帮忙好,还是继续在房顶上呆下去。
“瘪犊子揍儿的!谁派你来的?”孙向东怒气勃发。他妈的,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子是病猫呀。老子是什么人?老子不去杀人就好了,还有人找上门来杀老子,这不欺负人嘛。
阴冷的笑容,浮现在“四锛喽”的脸上,仿佛是在嘲笑孙向东这个问题太过幼稚。事情都这样了,那还有什么好问,有什么好说的,刀枪之下见高低吧。反正“四锛喽”本来就不是单一的职业杀手。他的真正身份,是施氏家族最杰出的佼佼者,是海哥项怀仁手下第一杀手。曝光就曝光,明杀就明杀,他根本不在乎这些,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妈拉个巴子的,你个瘪犊子找死!”见“四锛喽”丝毫不惧,孙向东勃然大怒。他自从当了警察之后,训练就十分刻苦,因为他毕竟是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保不准哪天罪犯的刀子就可能捅进自己的肚子。所以,他一向小心谨慎,一天二十四小时,枪不离身。可惜,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枪被真“绿血冤鬼”带走了。其实,在狭窄的房间里近战,手枪未必就有用。不过,“四锛喽”也不妙,他握刀的右手,被孙向东死死抓住,动弹不得,两人扭打在一起,就和街头无赖一样,难分难舍。
乔十八安排的鬼卒很敬业,按时报了警,警察也来的真快。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四个警察犹如神兵天降,冲进了大门洞。战智湛可不愿意真的向警察开枪,打死了警察,势必给自己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于是,他瞄准了冲进来的警察们前面大约一二米远处的地面,警告性的“啪”、“啪”打了两枪。这三、四名警察被这突如其来的射击打乱了阵脚,边迅速退回到大门洞外,边朝战智湛躲藏的地方盲目地回击着。战智湛心中不住祈祷着,盼望他这一阵“噼里啪啦”急促的五四式沉闷的枪声,能把正和孙向东拼命的“四锛喽”惊醒过来,并利用这个机会脱身。
长期的街头打架斗殴生涯,使得“四锛喽”积累了极其丰富的打斗经验。在孙向东未进厕所之前,他就在黑暗中仔细观察了房间内的环境,给自己选择好了必要的退路。“四锛喽”握刀的右手,忽然松开,反抓向孙向东手腕,用力向外一拧,抬腿就把孙向东踹飞了出去。
战智湛压低身子,避开手枪的弹道,连窜带蹦的跑到了另一个烟囱后面,“啪”、“啪”又是两枪警告性射击。这一次,警察们看清了战智湛的位置,一阵疾风暴雨般的子弹向他射来。
战智湛缩回头,换了一个位置。为了拖延时间,不紧不慢的打光了弹匣内的子弹。在警察们被迫缩回头去之后,退下空弹匣,装入兜里,换上了一个压满子弹的新弹匣。警察们随身携带的子弹不多,充其量每只手枪不过八发而已,就算有个别人带了备用弹夹,适才这一轮急射也消耗的差不多了。为了把警察的子弹消耗光,尽可能地减少他和“四锛喽”逃跑时的危险,战智湛在房顶不断频繁地移动着,慢条斯理的“啪”的东打一枪,“啪”的西打一枪,和警察打起了麻雀战。这些子弹打在了坚硬的石头路和墙壁上,不时地迸出四射的火花。
“再见!我会再找你的!”“四锛喽”阴森森的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不甘的冷冷看了孙向东一眼,倒退着推开卧室的门,在屋内把插销插死,在孙向东的怒骂声中,一跃上床,一脚踹碎了窗户,单手抓住残留的窗户框,毫不犹豫的一纵身,跳下楼来。在双脚着地的瞬间,“四锛喽”一个前滚翻后爬起身,向战智湛藏身的方向挥了挥手,示意他已脱险,然后纵身爬上墙头,跳进了另一个院子。见“四锛喽”已经安全脱险,战智湛打空了第三只弹匣之后,凌空跃起,跳到另一个平房的房顶,逃到大街上。
战智湛把最后一只弹匣装入手枪,顶上子弹以备不测,关好保险,插在衣袋里,然后用左手把大衣的衣领立起来,遮住了自己半个面部,找到了自己的自行车,飞身上车,向“四锛喽”家的方向疾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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