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慕卿与成瑜分别,星夜兼程赶赴回京,就是为了尽早呈递意外获知的郎安山匪情。
在接到太子密报返京的途中,因刘慕卿与成瑜都想尽早回京,于是舍了陆路,冒险改走水路。
而走水路必经安州城外、郎安山下的旸河。
“安州一带情况如何?”太子问刘慕卿。
自安州司马与参军接连被杀后,安州知州便再难有消息递出,只得龟缩于安州城内,任山匪索要女人土地,予取予求。
这些时日古丘国来使,太子暂且腾不出手收拾安州。
且郎安山丛林荫蔽,旸河之畔更是陡峭的悬崖,地形易守难攻,不可轻易发兵剿匪。
太子已经暗中派了暗卫赶往安州,目前暂无消息传回京城。
刘慕卿知无不言,他乘船由旸河而下,恰巧是走的郎安山背面,并未惊动山匪,不过,却在河中见到了许多女子尸体,以及河岸边横尸的乱葬岗。
“女子尸体?”太子大骇,直起身,问道:“是郎安山中的?”
刘慕卿眉头紧皱,说是他询问船家,船家并非安州人士,只是道听途说,说是郎安山的山匪自封为“郎安将军”,勇猛非常,却也十分好色,一日御女少则三五、多则八九,缺一日便嗜血如狂。
因此,他占山为王后,多番向安州索要女人,这才能安居于山中不出来作乱,否则,便要杀光安州百姓。
安州百姓无法,只得将家中亲人送往山林。
迄今已有半年,送进山寨的女子,无一回返,甚至连尸首都难以寻到。
“旸河之中的,不是入山的女子吗?”太子疑惑。
“安州在旸河上游。靠近郎安山的旸河,从安州难以徒步而至。女子尸首落入山崖下的旸河,若要寻得,需得绕极远的路,到郎安山背面去寻。安州出城与外界相勾通的路有的是,只是去往郎安山背面这一方,却并没有路。山路不通,常有乱石滚落,去的人十难返一。”
刘慕卿还说,到下游州县去寻尸骨,也不一定就能找到。
旸河郎安山一段,长着一种会食人肉的鱼。
这些鱼并不怕人,甚至离开水也可存活多日。船桨入水,它甚至还会顺着桨跳上船,只为一口人肉。
刘慕卿经过那一段河水,便遇到这般嗜血的鱼儿跳船,众人抽出佩剑斩杀,这才能得周全。
而那些女子尸骨,坠入河中,大多会遭此鱼啃咬,皮肉无存,白骨陷于河内淤泥之中。
尸骨难存,又怎么可能轻易地在下游寻到呢?
如此怪异之事,大齐一直没有记载,也就是因为安州虽紧靠郎安山,但一应商贸来往,都无需经过郎安山背面的旸河河段。
若非此次刘慕卿与成瑜决计早日回京,偏要抄小路去选几乎无人行船的水路,恐怕还难以察觉。
刘慕卿凭借记忆,将他所探得的郎安山地形绘制下来,交与太子。
太子担心成瑜安危,派人出城前去接应。
“所有侍从我都交与了夫人,想来也无大碍。殿下派人去接,她便能早日回京与太子妃殿下一叙了……”
刘慕卿说着说着,他倒是发现,东宫不见太子妃的踪影。按照宋君君的个性,她知道刘慕卿回来了,一定得出来见他,肯定还要问成瑜如何了呢。
刘慕卿启程时,成瑜还特地教他如何应对,怎么说太子妃才肯放他走呢。
太子闻言,神色黯然凝重,刘慕卿又是自己人,他便将宋君君一事告知给刘慕卿。
刘慕卿听了,反应没比宋煦明小到哪里去。
“皇城之中,光天化日的竟还能有人掳走太子妃?!”刘慕卿只觉匪夷所思,同时也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进来时,看到慎言慎语跪了一地呢。
“此事,必是熟人所为。”
话音刚落,太子便指了指后院的方向,冷哼道:
“君君从不与人结怨,恨她至深的、成日拿她当敌人的,除了何巧巧还能有谁?”
“何氏,倒确实是个祸害。”刘慕卿低低说着,却欲言又止。
“何太傅那边……”
“无事。按计划进行。”太子揉着后颈,一脸倦怠,“何巧巧不过是何家的搅屎棍而已。”
说着,太子忽然想起慎言慎语来,喊了殿外的慎孤进来吩咐:
“去让慎言她们姐妹别跪着了。太子妃之事,怪不到她们的头上。她们若是如此跪出个好歹来,太子妃回来了心中定会不忍。即便千防万防,歹人在暗中要作恶,也总能寻得机会。她们若觉自己有罪,更该将功赎罪。你去让她连夜去一趟太傅府,到太傅夫人那儿,说清楚……”
慎孤领命而去。
刘慕卿知太子心中有数,便也不多说,只是问及古丘使臣一事。
“明日他们便会回返。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太子抬眼,定定地看着刘慕卿。
刘慕卿即刻明了,他暗中探查许久,古丘的芃桑王子,确系表里如一之人,他在古丘主政,带着古丘与大齐互市通商,百姓的日子好过许多,王公贵族也获利颇丰。
因而,古丘国内,他声望都极高。
此次他回古丘,太子将暗中助他了结大王子,继而登上王位。
京中太子一面筹谋剿灭山匪,一面多番探查宋君君的消息。
不过三五日,便获得了线索——沿路发现了太子妃随身的物品,被典当到当铺之中,追查下去,很快就有了眉目。
太子的人马暗中追查到了宋君君与张三曾短暂停留的野店,店小二是个机灵的人,一听慎独的问话,便疑心那夜歇脚的客人,很可能正挟持了太子妃。
“……马车上似乎就是个女子。不过她没下马车……小的只略微听过她的声音……”店小二回忆道。
他没见到太子妃,不敢确定,只是听微弱的声音大致推测是个妙龄女子。
那为首的男子给马车里的人端去饭食时,那女子也不曾下车,就连马车帘子都没动。
对于慎独来说,多日追查,能有可疑的线索便已经是万幸。
可紧接着,那店小二又说,一行人,往安州郎安山方向去了。
慎独派了一队人马去追赶,他自己则赶赴京城报信。
而这一头的宋君君,借着失忆的由头,让张三儿放松了警惕。
越靠近安州,有关于郎安将军的传闻便越是可怖起来。
张三以重金相挟,不让随行的人谈论此事,但百密一疏,宋君君又如何听不见这些骇人的传闻呢?
有说郎安将军是魔兽托生,生来便力大无穷,暴虐成性,喜生啖人肉。一次进食数十人,吃一顿,便一个月水米无需。
他七岁杀父、十岁奸母,十五岁,便屠尽了村中乡邻男丁,只留女子供他凌虐淫乐。
有说郎安将军是杀星降世,青面獠牙,凸眼虎躯,十分高大。能使千斤重斧,一掌可碎数尺石门。
他占山为王,是意欲先占安州,再攻南越,以此为依托,来日剑指王城,取齐而代之。
这些传闻,把张三等人吓得不行。
而这些,宋君君一个都不信,她能料想到郎安将军是个杀气戾气极重的人,但此番传说,都已经不是人了,怎么可能还是真的?
她也曾悄悄问过系统,系统机械冰冷的声音,只让她尽管往前,一举完成任务。
这么一说,她便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