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宋氏法则 顺坡下驴

太子和这个庶母一直以来不亲近,宋君君就更不必说了,说起来,宋君君还骂过她身边的内侍呢。

可何贵妃却要太子在她死后,纳她的侄女儿何巧巧为侧妃。

宋君君忍不住腹诽,这人怎么想的,仗着自己快死了就给太子提这种要求,他也不会答应呀。

何贵妃美其名曰,是自己孤身一人嫁入皇家,二十余年,如今仍旧孤身一人,她服侍陛下无怨无悔,唯有娘家侄女儿,时至今日仍旧放心不下。

她仅有一息尚存,却还要吃力地起身,拽了陛下的手,把眼泪全部蹭在了陛下的衣襟上,发白的嘴唇不住地颤抖。

何贵妃,她在用自己最后残存的那一点性命,利用陛下对她的那一点情谊,逼他做决定。也是在逼太子,点头应允。

陛下紧紧握住何贵妃的手,却默默无言。

他答应过自己的儿子,允诺过不再给梁君复赐婚,不再逼他纳妾,就如同,年少时,应允皇后的那般。

何贵妃的泪不断地流着,她很虚弱,仿佛泪珠断线的一刹那,她也会撒手人寰。

泪水在陛下的膝头聚成一摊水渍,他有些许动摇。

她已经药石无医了,又怎么还会想着要算计他呢?想她在皇宫多年,算计过太皇太后,算计过皇后,算计过储君之位。但是,她没有一个算计,是针对他的。

陛下如是想。

当动摇的念头一起,陛下终于抬头,看向一旁的太子。

太子立在屏风前,神色肃穆,却在暗地里握紧了宋君君的手。

宋君君感受到来自手掌的力量,看了太子一眼,又发觉陛下的眼中多了许多犹豫的神色。

她知道,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就坡下驴、见缝插针,是她宋君君在大齐活了十几年,学到的最要紧的一项技能。

毕竟,年幼的她没少干些浑事,宋老将军隔三差五就得撵她一顿。

“陛下,贵妃娘娘。”宋君君飞快地来了个最标准的大礼,惊得太子目瞪口呆。

“陛下,贵妃所求,不过是巧巧妹妹有个好归宿罢了。既然巧巧妹妹心悦太子殿下许久……君君自知能力有限,也许,难以完全辅佐太子殿下。那么,有巧巧妹妹做帮手,君君也能更轻松一些。君君,不胜欢喜。”

太子俯下身想去扶起宋君君,却在听见这番话时,又缩回了手。

话都说出去了,顺坡下驴了,没有人会纠结了。

何贵妃最后一滴泪珠落下,含着笑,断了气。

这临死前诡异的满足感,引发了宋君君的怀疑:何贵妃一直以来不喜欢何巧巧,她的亲生母亲,连个外室都算不上,怎么配得上何家的门楣?何阿宝还在时,何贵妃眼中根本就没有何巧巧。怎么会这么快就转变了态度呢?难道,仅仅是因为何阿宝死了,何家的适龄女郎只何巧巧一人,所以才要费尽心机地塞给太子,好延续何家的富贵荣华?

陛下连声应允,他松了一口气。

整个寝殿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却无人问太子的意见。

吴德跪在床边,哭得不能自已。

他跟何贵妃的感情……这么深的吗?宋君君留了个心眼儿,想着之后再找吴德盘问。

……

何贵妃死了,死前还给宋君君送了一份“大礼”——将何巧巧硬塞给了太子。

陛下亲自下旨,等何贵妃的丧事结束,何巧巧就以侧妃的身份,嫁进东宫。

说起来,宋君君还得感谢一番何贵妃呢。

系统告诉宋君君,任务正在稳步进行,完成度已经百分之九十了。

剩下的百分之十,刚好就是何贵妃丧事的那十天。

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太子。

从皇宫中出来,太子就不和宋君君说话了。

他想要一个解释,想要宋君君的解释。

明明之前就说好的,一生一世,结发同心。明明之前都说好了,太皇太后那儿他也去表明心志了,没有人会逼她,没有人敢直接逼她。

就算是将死的何贵妃,也只能用恳求的态度。

陛下金口玉言,向他承诺的话也不会收回。

明明她只要再等一等,等那何贵妃断气就可以了。当时何贵妃奄奄一息,明明只差那么一点。

宋君君她可以什么都不说,就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到。

他不能理解,明明他都能扛住陛下与何贵妃的施压,为什么自己最爱的人却不愿和自己同一阵线。甚至,从宫里出来时,她还有些许轻松。

那是他很少在宋君君身上见到的轻松。就连睡梦中的宋君君,都时常眉头紧皱,口中念念有词,还会一直嚷嚷着“我在做了、我在做了”。

从皇宫出来的马车上,宋君君就一直是很轻松的样子。若不是察觉到他在生闷气,宋君君很可能就轻松得要唱首歌了。

所以,在太子看来,他故意不与她说话,故意新婚之夜宿在书房,就是在等宋君君开口跟他解释。

然而宋君君不走寻常路。

她知道太子生气,但是气嘛,这种东西生着生着,就消了。

再说了,她哄也不知道怎么哄。任务总是要做的,纳妾的话,早说晚说,不都是要说的?

再再说了,她话都说出去了,还能怎么办?覆水难收。至少,她是心安的。

至于太子嘛……一个男人,若是真的只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么给他塞再多的女人,他也会无动无衷。

于是,归宁的那天,太子派慎孤传话,说他公务繁忙不能陪同,宋君君便自己一个人驾着马车,风风火火回了宋家。

“什么?!她已经自己走了?”太子扔了公文,急道:“她就没说什么吗?就没有埋怨吗?”

“没有。太子妃什么都没说,就回复了属下一句‘知道了’。然后……就驾车回去了。”慎孤摇摇头。

闻言,太子气得一拍桌子,把一早上被扣在东宫“装模作样”的太师吓了一跳。连自己面前的茶杯盖都给他拍下来了。

林余缓缓地拾起碎了一道裂痕的茶杯盖,正要示意慎孤识趣地退下,可那太子却不依不饶,上前揪了慎孤的领子。

“那你有没有看她的表情?是微笑着的,还是忿忿有不甘的?”

“殿下,太子妃……属下不敢私自窥探!”

“你说什么?”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噢噢……似乎,是……面无表情啊……”

得到了这个可有可无的答复,太子这才放开慎孤。

“面无表情,这就对了!”太子挑了挑眉,一些开心涌上他的心头。

“为何啊?”太师不解道。

“面无表情,就证明,君君此时正压抑着自己的脾气……”太子乐道,“我这几天不理她,她一定是非常生气!生气,就证明她很在乎我!所以!本宫现在只要去宋府,说些好话,服个软!君君就一定能与我重修旧好!”

慎孤看着眼前有些疯魔的太子,不禁和太师一样无语。

然而,太子殿下没想到的是,等他去到宋府,他的爱人宋君君,正坐在猪圈边,和那两只小肥猪说话。

她舀了一大勺新鲜热乎的猪食,倒给两只小粉猪,又问道:“大宝,你觉得,我是真的爱梁君复的吗?”

那怎么,何巧巧就要嫁到东宫了,我却好像没有那么难受呢?不是说,恋爱中的女子,都会有吃醋的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