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叶晚鸢难产的真相

“……小姐,嵘王、嵘王在门口,说是叶氏死了……”文鑫结巴着。

“什么?!叶晚鸢她……死……死了?”宋君君心下疑惑。大理寺审问的口供笔录刚刚整理好呈递给陛下,哪有这么快就批复下来呢?就算定了死罪,也该是择期处罚。

“她……她是怎么死的?”宋君君问道。

文鑫摇头不知,只说嵘王到访,让他转达此事向宋君君通报,而嵘王不肯进门,只愿在府外等她。

“他要见我?嵘王他应该知道……”宋君君提了裙摆,正要出门去,但又想到嵘王不肯进门,却想见她,恐怕有话要说。于是,宋君君便要文鑫留在府上,自己则只身出门去了。

嵘王提了一盏素色的薄纱灯,孤身站在宋府门前的树下,静静地等着。

上元佳节,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上了许多盏精致的灯笼,极尽富丽堂皇的色彩,倒是衬得嵘王手里的这只过于朴素低调了。

“还未入夜,王爷倒是先点起灯笼来了。”宋君君跨出门去,轻唤王爷。

嵘王闻言转过身来,朝宋君君颔首致意,轻拧的眉头,零星可见悲戚之色。

到底是这么多年的夫妻,即便和离,但听闻死讯,也不免悲伤。

“勤儿怎么样了?”宋君君想到了那被叶晚鸢断指的孩子。

“已经无甚大碍了,只是残缺不可避免了……”嵘王垂眸,言语之中尽皆痛心。

“美玉尚且有瑕,小小的缺憾,不会影响他的以后的。”宋君君道。她回想起太子曾说,即便勤儿身有残缺,即便他不是皇室血脉,来日里他若勤勉有才,亦可位列公卿。太子不会徇私,也不会因为叶晚鸢而绝了勤儿的仕途之路。

“不知子襄是否有幸,今夜能与宋小姐逛一逛这京城的花灯会?”

宋君君看了看天色,此时离入夜至少还有一个时辰呢,况且,每年元宵,宫里都要举行皇族宫宴,偶尔还会邀请大臣。

“今日恐怕有宫宴,嵘王殿下您……”

“我告假了。”

这也行?

“我本就不是受重视的皇子。且年前太后薨逝,太皇太后与陛下都不想着力操办。宫中有太子殿下在,他们也能齐聚天伦。我又何必去呢。”

嵘王的话中有些遗憾,却并无半点愤恨之意。宋君君敬佩他的坦诚与善良,见他有些许伤心又想安慰一二,便与他同行。

还未入夜,街上的花灯有些都还未来得及点亮,不过黄昏暮色下,一个一个的灯笼都是精致可爱。

人群渐渐熙攘,多是闲来无事也上街凑热闹的人。

嵘王一言不发,一直朝前走着,宋君君几次开口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话到嘴边,却又无法说出。

她在自责,她也害怕,贸然出言询问叶晚鸢之死,会让嵘王更难受。

忽地,嵘王脚步一顿,看了看一边的茶馆,转头对宋君君道:

“洛生已在楼上品茶了,宋小姐便与我同去?”

“好……你和他提前约好了是吧?可以,我也有些日子没见到洛公子了。”宋君君见他微笑,心中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楼上的洛生见宋君君前来,起身相迎,淡然斟茶,倒是并无半点意外。

“你们事先约好了是吧?”宋君君喝下一口热茶,出言询问。

嵘王淡淡一笑,却先举杯向洛生赔不是。

“勤儿睡着了,我才敢出来与公子一叙,一会儿便要回府,不能兑现当日的诺言,与公子在上元节赏灯赋诗了。便只能选了此时,与公子一聚。”

洛生慌忙起身,开解道:

“无妨无妨。叶家的事,我亦有所耳闻。只是苦了世子了……王爷您若有什么难处,只要是洛生能帮得上的,我便在所不辞!”

“太子会秉公处理的。”

嵘王看着那些彩灯,又叹道:“人生难得一知己。我梁子襄何其有幸,能有二位知己相伴。”说着,嵘王含泪举杯,以茶代酒。

这话说的宋君君有些心虚。她时常觉得,嵘王夫妇的感情破裂,总是有她从中作梗的原因。

但嵘王却并不这么想。他与叶晚鸢的嫌隙,这场感情的祸根,其实早在叶家趁着太子生病来寻他联姻开始,便埋下了。

“王爷今日眼中含泪,可是因为叶氏之死?”宋君君看着红了眼圈的嵘王,问道。

洛生听了,只知给嵘王添茶,也想不出几句宽慰的话。

嵘王对叶晚鸢的感情,洛生是清楚的。他对她有怜悯,有亲人之谊,但男女之情,实在也说不上。

洛生还记得,嵘王在叶氏生产后,突然有一日万分自责,在酒馆买醉,喝倒在路边。

他与嵘王,也是在那一日结识。

嵘王趁着醉意,与洛生说起了新婚之夜的事……

嵘王一开始就知道,叶晚鸢求他娶她,并非是真心爱慕,而是太子患病,皇后时日无多,叶家“押宝”了陛下的另一个儿子。

所以,大婚那日,嵘王就对叶晚鸢说:“我不碰你。他日你若后悔,我便去求太后,放你离开,为你再寻良人。”

可是,叶晚鸢从身后抱住他,涕泪纵横,楚楚可怜。嵘王心下不忍,也是第一次有了这番悸动。

于是,那一夜,二人便真正做了夫妻。

事后,嵘王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一查才知,新婚夜的合卺酒、房中的熏香,甚至是叶晚鸢的唇脂,都混入了药力强劲的合欢药。

这药有一定的毒性,但催情的效果却是最佳,没有人能经受得住。叶晚鸢也中了此药,否则如何能委身于他?

也是因此,叶晚鸢的孩子才会胎死腹中。

嵘王心存侥幸,体念叶晚鸢的苦楚,也以为孩子也许会没事的。甚至,在接过勤儿的那一瞬间,他也还在体念叶晚鸢的苦衷。

“……如果,新婚那夜,我便阻止她……如果,在她生产之时,我一直留在府中陪着她,也许,她就不会越走越错,到如今这一步了……”嵘王感慨道。

宋君君不知前情,这话听着没头没脑的,她不明白嵘王到底想说什么。

“宋小姐可听说过,合欢药?”嵘王凄然而笑,问道。

洛生不敢出言,他知道嵘王想说什么。这样的事,要嵘王再说一遍,与剜肉有何异?

宋君君听到“合欢药”几个字,恍惚间想起,去年祭祀,太子不慎中了迷药。

她事后去问慎孤,慎孤言语之间,也提到了合欢药。说是贼人熟知太子日常所喝的药,利用药性,加了不会被人察觉的药,与太子所喝的药一起,融成了催情迷药。药力便与合欢药极为相似。

“……据说,是功效十分强大的一种迷药……”宋君君答道。

“是啊。功效十分强大,无人能抵抗。”嵘王喃喃道,“这种药的毒性很强,会在人身上有所残存。容易导致胎死腹中,也容易导致难产。即便是顺利生下孩子,那孩子也会虚弱非常,难以成活……”

胎死腹中,难产……宋君君听到这几个字眼,瞬间就联想起了叶晚鸢难产的事情,据说,也是生下的死胎。

“你的意思是……”宋君君惊讶地看向嵘王。

“如果我当年便制止她,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嵘王抬眼问道,两行泪滑过脸庞。

“王爷您给过她很多次机会……”洛生低低地说道,“王爷您不要把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当日,嵘王抱着健康的勤儿,他就知道,襁褓中的孩子,并非他的亲生孩子。可看着面色苍白的叶晚鸢,他不忍心戳穿。死去的,同样也是她的孩子啊。

于是,他瞒下了一切。那时的他还不知道,他要瞒下的,何止那一件事。

他是见过叶晚鸢在普照寺命人传递消息,帮着卖官之人掩盖事实的。叶晚鸢喜欢待在普照寺,也正是因为,寺中许多都是自己人,她能更好地为叶家做事。

可他不忍心。不忍心勤儿再次失去娘亲,不忍心置叶晚鸢于死地。他总觉得,她有苦衷的。

直到,她砍下勤儿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