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陈家送了样东西来,姐姐见了,便央着我今日出来寻你……”何巧巧敛了笑容,悄声道。
陈家?莫不是陈攀?送的东西,难道是什么信物吗?难不成,何阿宝是想通了?
宋君君好奇得很。
她和何阿宝算起来,本没有交情,两个人单独说话的机会本来就少。最多,也就是那一巴掌。
“什么时候见?在何府吗?”宋君君问何巧巧。
那何巧巧莞尔,慢悠悠地摇头,说:
“何府有诸多不便,宝儿姐姐明日申时会在兆庆街后的长亭等你。”
“我与她没有什么交情,有事,为何不能托人转达?”
何巧巧见宋君君有所迟疑,便又凑近了,低声道:
“姐姐那日将陈攀与水月之事告知给宝儿姐姐,宝儿姐姐其实真是气坏了。偏偏水月如今又走丢了……宝儿姐姐心下仍然疑虑,可在何府论及此事,怕是……唉,若是姐姐不去……恐怕,宝儿姐姐再听听陈攀的挑唆,是当真要随陈攀去了……”
“她与陈攀的事,怎么说都是你们家的家事,我如何能管?”宋君君心里慌得不行,但表面上还要装出一点也不急的样子。
如果何阿宝真的和陈攀私奔了,那可得了,拆散他们的任务不就完成不了吗?
“我已将此事传达与姐姐,姐姐去与不去,自然全在姐姐。若姐姐去,记得申时,兆庆街竹林后的长亭。”
言毕,何巧巧颔首行礼,又袅娜地走了。
何巧巧只见过宋君君几次,便料定她是热心肠又好管闲事的人,这次不需要她多费口舌,宋君君表面上再若无其事,心中也一定想去看看。
何巧巧猜得很准。
宋君君不论是出于完成任务的考虑,还是出于不想何阿宝被渣男哄骗的考虑,都是会去长亭的。
不管她嘴上说的再不想管,心里还是想抓住这机会拉一把何阿宝。
因此,尽管宋君君心下有所犹豫,她也会动身前往。
索性兆庆街这地儿宋君君又很熟,它就是赌坊一条街。穿过赌坊街后的竹林,就能直接到达京城西郊的长亭。那里虽说偏僻,但宋君君可是走过好多次,想想应该问题也不大。
“小姐,我们还去福满楼吗?”文鑫见宋君君站着沉思,出言询问。
“去啊。去……”宋君君点点头,她太想念福满楼的猪肘子了,况且,为了明天去郊外保险起见,她还想去问掌柜的借点儿东西。
第二日,宋君君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只身前往。
“小姐,你当真不带我一起吗?”文鑫站在宋府大门内,将手里的面衣递给宋君君,担忧地说道。
“我就只是去兆庆街附近而已。兆庆街那个地方,我多次去玩,不也是没带上你去?能出什么事?我去去就回,跑快点儿,我还能赶回来吃晚饭呢!”宋君君拍拍文鑫的肩膀。
保不齐她会与何阿宝谈到陈攀的事,这些事都是少儿不宜的,还是别带小文鑫去了。
“那你不和老爷夫人说……”文鑫嘟囔着,抓着面衣不肯松手。
宋君君从他手中硬拽了面衣来,扣在自己头上,道:
“你傻了?和我爹说,他肯定不同意啊!爹今日一早就去禁卫军营了,你可别打扰爹爹搞事业!”
说完,宋君君便头也不回地抄小路去了兆庆街。
兆庆街竹林后的长亭,靠近京城的西门。但西门多年前封了,因而此处的长亭也渐渐荒芜起来。
人烟稀少,自然竹林连年发笋也少人采摘,竹林密集得险些淹没从前的路面。
宋君君拎着裙裾,深一脚浅一脚,要避开拦路的竹枝子,也要抬头确定方位,这一段路,走得格外艰难。
“京城如此多的酒肆客栈,她就不能给我包个厢吗?何家有钱还这么抠啊?”宋君君气喘吁吁,扶着碗口粗的竹子歇息。
竹叶在风中沙沙作响,竹林又是遮天蔽日的高大,倒是凭白生出了阴森感来。
宋君君怕死得很,不觉热汗化作冷汗,心中直打颤,但她一想到太子殿下派了武功高强的暗卫慎言跟着她,心里便淡定许多。
唉,早知道,还是把文鑫带过来了,谈话时,就让文鑫回避不好吗?
终于,穿过竹林,宋君君能从竹叶之中窥见隐隐约约的长亭盖檐了。
到了到了!快到了!以后这破地儿,打死她也不再来了!
宋君君一鼓作气,往长亭走去,竹枝划破了衣襟,也未顾及。
远远的,那长亭中站着个女子,看身形衣着,确系何阿宝。
宋君君擦了一把汗,掀了憋人的面衣,冲长亭里的人挥舞了几下,高喊道:
“是何小姐吗?!”
一边喊着,宋君君一边拨开细竹,从竹林中挤了出去。
向前奔了没几步,忽地脚下一滑,她踩着了个石块崴了脚。
“嘶——要死……”宋君君蹲下身,捏着崴着的脚腕,心里刚腹诽着这何阿宝冷性,也不说来扶一把自己,耳边就听得一阵脚步声。
嗐!算她有心!知道来扶!
可这话宋君君还没在心里说完呢,就辨别出这脚步声的嘈杂,这分明是好多人!凭她何阿宝两条腿,也能走出这阵势?
不好!
宋君君心中大惊,耳边风声呼啸,她本能地往反方向一偏,那光亮的剑反射着阳光,晃到了她的眼睛。
十几个来人皆是身着黑衣,人手一把剑,这不妥妥的来刺杀的黑衣人吗?
再扭头看那亭子时,亭中的何阿宝早已不见踪影。
来不及让宋君君多想,甚至都没给她开口的机会,那黑衣人拔剑便刺。
而我方宋君君,此时手无寸铁……
不是吧不是吧?我死了任务谁做啊?我怎么可能死呢?
这念头一动,宋君君脑中又听得了冷冰冰的系统声音:
宋君君若中途下线,则任务视为未完成,将触动世界毁灭机制……
那不行!那我得活着!
宋君君忍下脚踝的疼痛,闪身避开刺过来的利剑。
“这是要下死手啊……”宋君君捡了根竹枝,回忆着宋老爹教的宋家枪法,硬生生去挡利剑……
此时的她,别提多后悔了,早知道,就该努力学武绝不摸鱼……果然,她穿成将军的女儿这件事,不是系统瞎设置的,是未来真的有刺客等着她啊!
宋君君在郊外激战,终于宋家的人也察觉到了。
不过,是察觉到君君不在家。
“君君呢?怎么你在喂猪?”宋煦明从太学回来后,觉得今日宋府安静异常,迅速反应过来是宋君君不在。
就连她最爱的小花猪都没有暗示喂,且并没有告诉他这个好堂哥。
文鑫放下木桶,老老实实道:
“小姐受人相邀,去西郊长亭那儿了……”
“西郊长亭?谁邀她的?”
“何家的二小姐。昨天在街上,小姐和她说了几句话,大约是她相邀吧?”
何巧巧许多话都是凑近了宋君君说的,文鑫站在一边,确实是有几句没听到。
“去哪儿说话不行,得去郊外?她一个人去的?”宋煦明心下疑虑,又想起来从前太子说的,定太子妃之后一定要护好宋君君的安全,心中是警铃大作。
文鑫点点头,委屈道:
“小姐不肯带我同去……”
“糟了……”宋煦明吓得心惊肉跳,何家一个个满口仁义道德,但就他一直以来陪伴太子所知道的何家人犯下的事儿,那可是不仁不义到了极点。
宋煦明慌慌张张牵了马出来,待骑马飞奔至东宫时,一路以来脑中所想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他看见,慎言站在廊下,守在太子殿下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