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赢了,便请你们二位吃饭如何?”张福满被宋君君的话逗笑了,一手一挥,低声道:
“今日新到的梅子酒芳香四溢,你们随意吃,这顿便免了饭钱和酒钱!”
“二水吃了吗?不如同我们一起吧!”成瑜拉住正准备退到后厨去的二水,问道。
黄二水看了看掌柜的,又看了看宋君君她们,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人家问你呢!”张福满也不答话,只管望着黄二水笑。
“我们客栈晚间都是送走客人了再吃饭的,我后院还有碗要洗,暂不能陪二位女公子……”黄二水思量了一会儿,正欲推辞,却被掌柜的一把摁在在长凳上,又用极快的语速、极低的声音哄她:
“这里一个是将军的女儿,一个是极有可能成为太子妃的京兆尹的女儿,你好好把她们哄开心了,不比你洗碗更能给咱们客栈带来生意?”
黄二水皱着眉四下看了看,又有掌柜的吩咐,便只好坐定。
“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催菜!”掌柜的笑着挥挥手,转身进厨房去了。
菜刚上齐,文鑫便从外面进来了。他半路想起没给小姐带披风,生怕宋君君晚间冻着了,便折返回去拿衣服。
“嗯!你来得刚刚好!菜刚齐,快坐下!”宋君君喜笑颜开,招呼着文鑫也坐下。
“我们买了许多河灯,刚好二水又给我们留了荷花灯。文鑫你看,这河灯好看吗?一会儿吃完,我们一起去放河灯!”宋君君指了指就放在她脚边的河灯,对文鑫说。
“好看好看!”文鑫点点头,道。
从宋君君知道中元节放河灯能为逝去的亲人祈福时,她可怜文鑫自小无父无母,便每次都会带着文鑫也一同去。
这让文鑫格外感动。宋家虽不比其他官家那般气派,自家的小姐也不比其他官家小姐那般温和守矩,但宋将军夫妇和宋小姐,却是有什么好东西都能想着他、拿他当亲人的存在。这比其他府上的小厮幸福多了。
“虽然我爹娘早亡,我也已经忘记了他们的模样,但他们给了我生命,让我能有幸遇到小姐、遇到宋将军、宋夫人。我一定要好好为他们祈福,希望他们来世,能够和自己的孩子共享天伦!”文鑫又对宋君君说。
这话让宋君君听了心中生起几分难过来,可她刚拍上文鑫的肩膀,打算安慰文鑫时,却听见了二水的呜咽。
“二水,你怎么了?”成瑜忙递了一方手帕过去。
“你哭什么呀?怎么了?可是店里有谁、这街上有谁欺负了你?你只管告诉我是谁?!”宋君君凑了过去,关切地问道。
“没有,宋小姐,没人欺负我。是二水的不是,扫了二位小姐的兴了……”二水擦了擦眼泪,挤出一个笑容来,“我只是想起来我的父母……他们也过世了……都是为了我,过世了……”
“二水你且宽心。”成瑜柔声安慰她,说,“既然他们是为了你而去的,自然也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可莫要再伤心了,不然,他们九泉之下,也难安呐……”
“不如,一会儿你和我们一起去放河灯吧!”宋君君放下筷子,挤到黄二水的身边,道:“把想和他们说的话,都放在河灯里。河灯漂走了,他们就听得到了……”
宋君君自己是不信这些的,可若是如此能给活着的人以安慰,那么短暂地信一信,也没什么不好。
福满楼的这几人吃着晚饭,言笑晏晏。太子就在福满楼对面的多宝阁二楼,他站在窗前,视线所及之处,恰好是福满楼。透过福满楼的窗子,他刚好把这和谐的场景尽收眼底。
他听不见这几人在说些什么,但总觉得这样的场景,格外美好珍贵。
“殿下,刘公子到了。”慎孤说完,侧过身去。
一个身着紫色滚边长衫的俊俏男子走上了楼梯,朝太子走去。
来人便是翰林大学士之子刘慕卿了。
“殿下今日怎么想起要放河灯了?”刘慕卿走上前去,行了礼后,朝太子的视线看去,一眼便看到了正和宋君君碰杯的成瑜,不觉唇边漾开微笑。
太子察觉到了刘慕卿这副笑容,也会心一笑,转身坐到窗边的檀香椅上。
“过几日本宫便求太后赐婚……”
“殿下你说什么?”刘慕卿猛然间一听,不知太子说的是什么,错愕地转过身。
“……为你和成家小姐赐婚!”太子端起茶杯,勾起嘴角,“翰林学士之子,京兆尹之女,真可谓是佳偶天成。”
正好,二人的相貌、家世,连秉性都格外相合。
“多谢太子殿下!”刘慕卿欣喜地朝太子行礼。
“免了免了!我说过了,私下里,你们管我叫元成、君复便可!不必拘那些繁文缛节的!”太子仰头笑着,招呼刘慕卿坐下。
“好。”慕卿拢了衣袍坐下,又问太子:“君复,你当真要娶煦明的堂妹?”
太子还没回答呢,宋煦明便跳了进来。
“怎么?是谁又想娶我家的宋君君了?”说着,宋煦明嬉笑着,朝太子装模作样地行礼,又开玩笑似的对刘慕卿说:“是你吗?”
“你说的哪里话,我方才是问太子呢。”刘慕卿将太子倒好的茶递给宋煦明,解释道。
“这……最好的法子,就是太子娶君君了。思来想去,君君已是最好的选择了!正好,她也愿意。”宋煦明道。
这事儿太子定下来之前,就和他细细地商讨过。他从五岁就开始陪伴太子读书,也明白太子的难处。如今朝堂的局势,太子妃之位,给谁都不能给何太傅家的女子。
“我的意思是,她毕竟是女子,若已嫁过了,即便是日后合离,恐怕也……况且太子妃要与太子合离,这……闻所未闻啊……”
刘慕卿听成瑜说起过,君君对太子无意,只是为了成瑜才跑去和太子谈判的。没想到,太子要她嫁,她竟也愿意。
“君君不在意这些。”宋煦明看了一眼一直不发一语的太子,替妹妹宋君君解释:
“她并非是寻常女子,这么多年,她从不在意外界对她的看法。我伯父伯母也不是那种活在他人口中的人,你只看君君在家养猪、伯母在家种菜便知道了。若是来日情势所迫,无法合离……”
“煦明放心。”太子也知道宋煦明会担心什么,他抬眼,镇定从容,道:“无论何时何地,也无论未来如何,我,梁元成,必定会护她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