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人们还能默默忍受黑暗,毕竟和性命相比,眼前所受的苦微乎其微。但很快,事情渐渐脱离控制。
“怎么办,我……我肚子疼。”一个小丫鬟,贴在嬷嬷身边怯怯道。
旁边的钱氏立马炸了毛,“这么小的地方,你要是敢做出如此不雅之事,仔细我扒了你皮!”
小丫鬟一听,连忙蜷缩着身体,疯狂摇着头,“夫人,我……我不敢了,不敢了。”
说着说着,小丫鬟就哭了出来。沐南婉心下不忍,却又不能轻易替她说话。钱氏说得对,暗室地方太小,能憋一会儿就憋着,否则在环境恶劣的情况下,这些娇贵的主怕是一个都受不了!
暗室里再次趋于沉寂,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每隔一个时辰,依稀能听见巡逻队的搜查声,那些人怕是还没走!
现在唯一庆幸的是,沐南婉并没有落入他们手中。
但那些人,会营造出已经活捉沐南婉的假象,驻扎在将军府,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现在京都城到底乱成什么样,又是谁做主朝堂,沐南婉毫不知情。她只知道将军府被围,怕是萧云舟做了什么事,被那些人所忌惮!
“小姐,我们还在要这里藏多久?”翠芝凑到沐南婉身边,苦着脸问道。
暗室里瞬间安静,一道道目光刷地看了过来。
沐南婉微微闭眼,缓缓说道:“最短三天,最长不超过七天,我们必定能出去!”
听着沐南婉的话,翠芝顿时兴奋起来,“真的?”
沐南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真的。”
她哪里知道什么时候能脱困,只是想给大家一个盼头儿罢了!最短三天,京都城的权势纷争便能分出高下,最长不会超过七天,因为在没有食物没有水的情况下,这么多人根本熬不过七天。
好在屋子里没几个聪明人,能听得懂沐南婉的弦外之音。他们小心翼翼说着什么,语气里是藏不住的高兴,有人甚至欣喜若狂,“将军一定会回来救我们的!”
小丫鬟们都坚信着,毕竟沐南婉和萧老夫人都被困在暗室,她们可是将军的妻子和母亲啊!
萧老夫人始终面不改色,手里的佛珠发出沙沙的声响,沐南婉就坐在她旁边,也跟着盘膝吐纳,竟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暗室里开始陆续响起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萧曾柸甩了甩袖子,愤懑道:“早知道,我便带两壶酒来!”
钱氏听罢,伸手就要去揪他的耳朵,“喝酒喝酒,就知道喝酒,你还有什么用?”
“无知妇人!”萧曾柸哼了一声,扭着屁股背对着钱氏,嘴里嘀嘀咕咕道:“我懒得与你争辩。”
钱氏见丈夫如烂泥扶不上墙,气得脸都红了,只能拉着萧池的胳膊,期期艾艾地控诉道:“儿啊,娘就指望你了……”
二房这边像是唱戏般热闹,很快就惹怒了正在打盹的高老太太。
“行了,都给我闭嘴,把官兵引来了,大家都别想活命!”
高老太太一发威,钱氏果然闭上了嘴巴,房间再次陷入安静。
就在这时,黑暗中忽然响起一声窃笑,这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打在了钱氏的脸上。
“谁?谁在笑?”钱氏气急败坏。
然而暗室里安安静静,竟再也没有一点儿声音,钱氏在乌漆嘛黑的房间里,瞪着俩大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不死心地咒了句。
“小贱蹄子,等老娘出去在收拾你!”
这下沐南婉也绷不住,差点乐出了声。
小小的暗室,人一多也就增添了许多是非。特别是茫茫黑暗中,又饥又渴又冷又怕,人的脾气都变得暴躁许多。
一会儿是谁谁踩到了谁的脚,一会儿是谁谁压住了谁的头发,总之,理不完的官司,烦得沐南婉一晚上都没怎么休息。
或者说,这里已经完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没有时间,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大家甚至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一开始,不是一个院子的丫鬟婆子还会闹出小矛盾,但很快大家就口渴得说不出话来。
沐南婉也觉得口干舌燥,摸着袖子里的糖糕不敢吃,生怕一不小心就噎死了。
“娘,我好饿。”萧池娇生惯养多年,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
只见他埋在钱氏的胸口,呜咽着:“也许他们早就走了,我们出去看看吧。”
沐南婉眉头一紧,厉声道:“不行!”
似乎为了佐证她的话,外面再次传来训练有素的脚步声,偶尔还能听见官兵抱怨的说话声。
钱氏脸一沉,只好摸着萧池的头,安慰道:“池儿,你再忍忍。”
“忍,还要忍多久,我现在又饿又渴!”萧池气急道。
钱氏只好转过头,在丫鬟婆子的方向逡巡一圈,道:“谁那里还有吃的,拿过来有赏!”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没有应声。
屋子里就这样,再次诡异地安静下来。
大概是因为怀了孕,沐南婉坐着坐着,竟然觉得脑子嗡的一下,像是供血不足般眩晕起来。她缓了许久,才擦了擦汗津津的额头,然后从袖子里摸到糖糕,轻轻掰了两小半。
她先将其中一块,塞到萧老夫人的手里,然后面朝着墙壁,不动声色地咬了一小口。这一小口,甚至不到拇指盖那么大,沐南婉抿了抿唇,便又将糖糕收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她是用帕子将糖糕包好,保证不被外人看见,然后悄悄塞给了身边的翠芝。
翠芝这丫头没什么心计,但是对沐南婉忠心耿耿。
此时就算再死心眼,翠芝也知道食物的重要性,只见她毫不犹豫地将手帕又重新塞给了沐南婉,眼神里的坚定是沐南婉从未见过的。
“傻姑娘,快拿着。”沐南婉压低声音道。
翠芝咽了咽口水,毅然决然地摇了摇头。
沐南婉还想坚持,却见翠芝屁股一扭,竟挪到远处去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可这笑着笑着,她的眼圈忽然红了。
“这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