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要来?!”
看着女儿眼睛睁大的惊喜模样,顾云霁忍不住揉揉她发顶,温声道:“对啊,干爹要来。陛下将干爹调到浙江,任从二品都指挥同知,以后就是都指挥使的副手了。”
顾昭熙年纪小,不太懂这些乱七八糟的官职,只急切地摇摇顾云霁的手:“那,干爹会待很久吗?还是说跟三堂伯一样,待几天就走?”
顾昭熙经历的离别不多,最难以忘却的就是苏旗和徐振之的离开,以至于如今都好几年过去了,得知苏旗要来,她还是下意识地担心将来的离别。
顾云霁笑了笑:“干爹是来做官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具体能待多久,但少说也是一两年吧?而且他担任的是沈指挥使的副手,沈大人驻扎在绍兴府,那他多半也要来绍兴府。熙儿以后就可以常常看到干爹了,开不开心?”
顾昭熙眼睛倏地亮起来,用力地点点头:“开心!”
不只是女儿开心,顾云霁也开心。
仔细算起来,顾云霁又有三年多没有见到苏旗了。
自从在鹿溪书院时苏旗率军北征,他们总是聚少离多。苏旗是武将,走的是和二人不同的路子,后来顾云霁离京赴任,三人就几乎没了见面机会。
顾云霁做了六七年的官,遇见的同僚无数,但真正走进他心里的朋友,还是只有年少结识的程炎和苏旗二人。他离京三年有余,日常惦念最多的亲朋不是父母,反倒是妹妹和程炎。
如今虽然还是不知何时能见到程炎,但好在苏旗要来了。
苏旗此番就任浙江都指挥同知,景丰帝没说卸掉他的宣府镇副总兵职务,那就是兼任,众人便猜到苏旗可能只是临时任官,来帮沈柏奕稳住局面,等时机成熟了再回去北疆。
因为抗倭阵型的事,沈柏奕近来在朝中风评欠佳,得知堂堂苏家后人,战功赫赫的定国公苏旗要去给他当陪衬,不少人扼腕叹息,咬牙暗恨沈柏奕不配,觉得苏旗受了大委屈。
景丰帝是秘密发的调令,等众人知道此事时,苏旗已经快到浙江了,哪怕是顾云霁也只比别人早知道一两天。众人根本拦不及,暗中惋惜一下,也就不再提起此事。
然而苏旗本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委屈的,对他而言,在哪当官都是一样的。真要论起来,江南温润如水,比寒风凛冽的北疆好多了,他还是更愿意来绍兴府,更莫说这里还有顾云霁一家子。
八月中秋前夕,苏旗顺利抵达绍兴府,顾云霁携妻女来城门口迎接他。
远远看见苏旗骑马而来的身影,顾昭熙就欢快地跑了过去:“干爹!”
苏旗喜上眉梢,连忙翻身下马,快速上前几步,一把将干闺女抱了起来转了好几个圈圈。见干爹没忘这从前见面时的玩法,顾昭熙笑得愈发开心,欢欢喜喜地和苏旗玩到了一块儿,一点都不认生。
顾昭熙个子窜得快,比同龄小孩高了半掌,苏旗看她长手长脚的,惊喜道:“熙儿骨骼清奇,倒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顾云霁笑着走上来:“你这是职业病犯了,我女儿娇养长大,锻炼锻炼身体还行,可不敢教她吃那习武的苦,我得心疼死。”
苏旗本也是随口一说,自然不会当真。顾云霁夫妇成婚多年就得这么一个心肝宝贝,磕着碰着都得心疼半天,他要是拐了干闺女习武,夫妻俩怕不得追着他打。
简单寒暄一番,顾云霁看着苏旗身后跟着的四五个亲兵,调侃道:“国公爷这排场不行啊,这路途遥远,不说带些随从,怎么连辆马车都不雇?”
苏旗嗐了一声,浑不在意道:“我是来上任,又不是来游玩,要那么大排场做什么?马车又慢又颠,摇摇晃晃不知几时才能到地方,还不如带两个亲兵骑马来,一身轻便,多好。”
苏旗满打满算做了七年将军,成了个一身英气的青年,然而顾云霁一见到他,却觉得仿佛还是鹿溪书院那个好玩好热闹的小少年,性子倒是没怎么变。
接到苏旗之后,顾云霁和他肩并着肩往回走,笑道:“人人都说你苏大将军离开北疆,来浙江给沈柏奕当副手,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怎么瞧你一脸高兴模样,乐在其中似的?”
苏旗也笑:“见到你我当然高兴,有什么可委屈的?左右我苏家子弟效忠朝廷,生来就是带兵打仗的命,在北疆打鞑靼人是打,在浙江打倭寇也是打,本质上无甚分别。”
“你果然还是这样,看得开。”
一行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苏旗的官宅。
苏旗作为都指挥同知,官宅本来在杭州府,但沈柏奕选择驻扎在绍兴府,他便只好跟着来。绍兴府只备有知府、同知等官员的官宅,苏旗的宅子是临时租来的,窄窄小小,比顾云霁的官宅大不如。
因时间仓促,宅子里只大概收拾出来,勉强能住人,很多家具都还没备齐,处处透着一股寒酸。顾云霁四下看了一圈,不太满意,本想让苏旗暂时住客栈,但近来中秋客流量大,客栈想必早就住满了。
顾云霁想了想,忍不住道:“你这儿也太简朴了,感觉还没收拾完呢,要不先上我家住两日?”
苏旗摇摇头:“不用了,倒不是我不愿意去,而是文武有别,咱们偶尔打打交道还行,不要显得太亲近了。我要是一来就住到你家去,怕是惹来非议,对你不好。”
顾云霁自是明白这点,然而一想到越是当官,却反倒越是身不由己,胸口不由积了团郁气。
见顾云霁不说话,苏旗以为他不高兴了,劝道:“云霁,你别看你在绍兴府,实际上盯着你的人多着呢,当然,盯着我的人也多。咱们的身份都相对特殊,天天都有一大帮人盼着咱们出错,咱们可不能让他们如愿。”
“这两年亏得有程炎在御前,他在陛我光一个月,怕是就得被弹劾个十次八次的。”
顾云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程炎?他跟你说这些了吗?我怎么没听他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