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们如此,老人家是如此,她和秦恪,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江语棠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却也无法平息自己心中的难受,但在这异地他乡,许多的事情却由不得她去伤春悲秋。
她让晚浓和兰英去联系了丧葬的仪队,花了重金,让他们好好办理老人家的丧事。
在这个北境,死人简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甚至没有多少人做丧葬的生意,两人也是筛选了一番,才定下来其中一家。
秦恪的人则都被江语棠派去追查放火的事情,以及守卫附近的安全,防止那些人卷土重来。
照顾这些小的这种事情,则落在了江语棠身上,好在老人家把他们都教的很好,除了冬儿对她还尚且有些敌意之外,其他人都在少年的哄劝之下,乖乖听了江语棠的话。
丧葬的事情,到底还是交给了做惯了这些事情的人去管,等到老人家整理好了遗容,被轻轻放入棺中的时候,孩子们还睡又哭了一场,也算是为了养大自己的婆婆哭了灵。
江语棠就这么忙了一天,也陪着他们守了一天,等到了天际擦黑,秦恪才匆匆而来。
他的袍角还带着脏污,显然是在脱身之后,就立刻马不停蹄的到了江语棠身边来。
此时也顾不得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便快步走到她的面前。
江语棠支撑了一日,倒也不算十分疲累,只是心中想了许多,总是静不下来,等见到他的时候,才将自己诸多的情绪落在了实处。
她的眼眶也微微泛红,将自己埋在了那宽大的胸膛之中。
“人已经走了,烧伤太严重,烟火也呛进了肺腑,实在是救不了。”
秦恪将她紧紧扣在怀中,手指轻轻摩梭着她的后颈,以安抚她的情绪。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你先回去马车里换身衣裳,这里的事情,我让人来办。”
江语棠却摇了摇头,“我答应了他们,至少给他们一个说法,现在我若是走了,那些孩子必然会崩溃。我在这儿等着他们,之后还得想想他们的去处。”
秦恪闻言微微皱眉,“这些事情轮不到你来管,何必费心?”
“老人家走的时候,托我照顾他们,我们也不算是没有能力,就帮帮忙吧。”
在权场与战场上厮杀多年,秦恪实在是不具备太多的同情心,可此时江语棠坚持,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那就先去换衣裳,你这一生着实不便。”
江语棠的衣服上沾染了太多的血迹,此时干涸成一片一片,也确实是不好。
她于是点了点头,去马车里换衣裳,秦恪则是简短的吩咐了几个手下,就跟在她的后面,一起上了马车。
“老人家身边的那个少年,说是昨天晚上见过凶手的原貌,若再次见到,一定能够认得出来。他让我将他带在身边,他想报仇。”江语棠一边换衣,一边说道。
秦恪却不大赞同,“到底是个累赘,带回去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反而多遭怀疑。至于要他认人,则完全没有必要。”
“为何?”
“放火的是良妃那边派过来的人,他们也在找寻祖母身边的这位陪嫁。凶手无非是他们的爪牙,认不认得出来,都没有必要。”
手刃仇人,那是少年的事情,远远落不到他们的手上,秦恪不想带个莫名其妙的孩子回去,否则若是有人深究起他的身份,则又是一桩麻烦。
江语棠也能够理解这样的想法,可终究是心里过意不去。
“我在想,会不会正是因为我们找不到了这老人家,才引得他们暗中下手?”
秦恪摇头,“他们要找人,是在我们前头,远远比我们更早就已经有了些许眉目,若不是他们寻找在先,我也不会刚到北境,就能打探到消息。只能说事情是一场巧合,也好在你将事情差不多问个清楚,对方才动了手。”
他们过来只短短时间,要找一个十数年前就消失了的人,确实不是很容易。
江语棠之前一直以为,他是借用了镇北将军的人脉,却没想到,也是借了那些罪魁祸首的方便。
“可事情会不会过于巧合?”她问。
秦恪握住她的手,稍稍用了些力气,迫使她看向自己。
而后才坚定的说道:“此事与你无关,何况你有没有想过,她在你我来到此处第一日就找到了你,才是一种巧合?”
这是江语棠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可能,此时也不由得沉默下来。
过了片刻,她才问道:“你的意思是,她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才故意找上了我?”
话说到此处,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可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又如何能够如此精准知晓你我到了何处?”
“她能在此地安安稳稳待了这么久,也未必是个简单角色,你我或许之前都小瞧了她,恐怕她也早已知晓,有人正在暗中窥视。”
所以她才会迫不及待的找到江语棠,恐怕也是希望将过去的那些事情都说与他们听,也算是在死前有所交代。
江语棠听到此处,难以置信的同时,却也不免有些唏嘘。
只是到最后,她也只能又叹了一口气。
这一天以来,她实在是叹了太多的气,或许是觉得无奈,或许也是难以面对如此残忍的现实。
只是此时,她也做不出什么决定来,只能听从秦恪的,在马车上稍微休息了一会,等候接下来的事情。
家的丧事终究还是不能大办,因为谁也耽搁不了这个时间,江语棠也没有名义与立场去做这些事情。
但她的葬礼,也绝对不算是潦草,至少在北境这种地方,已然算得上是体面。
在他们处里这些事情的时候,秦恪派去的人,也给这些孩子们找到了去处,算是按照江语棠的说法,给了老人家一个交代。
只不过在送他们离开的时候,少年却紧紧牵着弟妹们的手,朝着江语棠投来仇视的目光,也不愿意跟着那些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