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语棠是真的想不明白，所以事无大小，都跟兰英说了一遍，企图让对方从中分析出来，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不过他心中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她与秦恪之间也有不少秘密，是兰英所不知道的，所以在判断之上，兰英难免就会有所偏差。
然而此时，兰英只是想了想，便问道：“其实奴婢也有些疑惑，纵然五殿下是个明君，可朝堂上波诡云谲，局势也是瞬息万变，主子为何就能笃定将来的一切？”
那自然是因为她是从未来而来的人，她知晓这个时代的许多事情，所以才会如此断定。
秦恪明明也知道这一点，又为何会和兰英问出一样的话来？
还是说从一开始，他想问的就不是这个？
江语棠心中豁然开朗，眼中也浮现了几分清明之色，“我明白了！”
她的声音之中甚至都带着雀跃，一改之前低落的情绪，恨不能现在就冲到秦恪面前，与他说个明白，好解除二人之间现在的误会一般。
兰英虽然奇怪她究竟想清楚什么了，却到底也什么都没有问，而是站起身来，“主子能想清楚就好了。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您还是早些休息为好。有什么想要和王爷说明的事情，等到明日一早，也可以去将军府好好问问。”
兰英说完这话，这就离开了。
江语棠倒也不是个会为难自己的人，此时既既然已经想清楚也就没有了彻夜不眠的必要，所以此时就算心中十分激动，她还是睡下了。
等到第二天一早，她亲自做了些点心，出锅的时候便问：“王爷回来了吗？”
晚浓并不知道昨天晚上兰英和江语棠的那一番话，她昨天晚上睡得香甜，连兰英出去的事情都不知道，就只是一早听说秦恪没有回来，心中就忐忑的很。
此时江语棠一问，她才愁眉苦脸的回答道：“到现在还没回呢，要不要奴婢去请人叫王爷回来吃饭？”
江语棠倒不是像她想的那般生气，反而将刚刚做好的点心收入食盒，然后说道：“不必了，将军府又不差一顿早膳，没必要让他特地回来吃，更何况现在也不早了。我正好做了些点心，带过去给他尝尝，顺便再接他回家。”
江语棠说话间，点心就已经装进了食盒里头，可见从一开始，她就已经做好了要亲自跑一趟的准备。
不过她倒也不生气，反而连出去的时候都哼着小曲儿，像是想清楚什么，所以高兴一般。
马车都是早就准备好的，随便她什么时候要出去，就可以直接启程。
他们租的地方在较为繁华的地带，所以离将军府也不算远，没多久马车就走到了位置。
江语棠抱着食盒下了马车，兰英已然上前去禀明了他们的来意，本以为在外头等上一小会儿，就能够见到秦恪，却不料里头来了一位管家一般的人，竟然上前来请她。
“我家将军夫人想起王妃娘娘一叙，不知王妃娘娘可否赏脸？”
那管家态度但是十分和气，这也在无形之中表明了主家的态度。
然而她口中的将军夫人，却难免让江语棠觉得有些奇怪。
“我记得将军夫人早已经先去，你说将军夫人请我，这是什么意思？”
这话也算是明知故问，也是在打探管事对于这位新夫人的态度。
那管事则是面色如常，与他解释道：“是将军即将进门的续弦，现在已经开始打理府中的事宜，是咱们将军认准的夫人。”
听这意思，就是府中上上下下，都已经承认了新夫人的存在。
既然对方的身份在这儿，江语棠变也不能不见，好在她也并不担心对方会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所以将食盒交到了兰英手里，自己则是随着那管事一起进去。
新夫人蒋氏虽说已经得到了镇北将军和整个将军府的认可，可也不知道是因为还没完婚，又或者是他们之间有什么约法三章的缘故，总之她并不是住在正院，而是在旁边的北苑，并且看样子已经住了不少时间。
江语棠到的时候，她还在对着账本，那手指头在算盘上面舞的飞快，几乎已经出现了残影，面上也是一副十分凝重的样子。
江语棠起初以为，这是府中出了什么大事，然而看她对完了账就随手放在一旁的样子，也不像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于是上前，朝着对方打了个招呼，便问：“夫人叫我过来，是有何事？”
蒋氏这才抬头看她，目光之中带了几分打量，却不至于让人觉得不痛快。
“你如今还不是王妃，见到了我倒是不行礼。”
江语棠微微勾起唇角，平淡回她：“你如今也不是将军夫人，你我二人，还需要分什么上下？”
此言一出，若是主动过来挑事儿的，那必然是要生气的。
可江语棠说了这番话，蒋氏却也不为所动，反倒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你我二人之间确实不需要计较上下关系，毕竟真要计较起来，也该是我向你行礼才对。”
听这话中的意思，倒是个明事理的。
大多时候，人都懒得与泼皮计较，所以对方若是能够好好说话的人，对于江语棠来说，其实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而此时，她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也不曾拘束，而蒋氏也坐了过来，看了看她，就让人给她上茶。
“这里到底是将军府，我看你空手而来，好似不是很懂规矩。你家中母亲，连这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有教你吗？”
从一进来，这蒋氏说话就夹枪带棒的，江语棠虽然不喜欢听，此时竟然也习惯了。
所以她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对方，语气淡然，“我们来到北境，只是为了游玩，以王爷的身份，该是镇北将军好好款待，而非我们上门拜访。至于夫人口中所说的礼节，王爷自然会安排的体面，我不过只是来接王爷回去，没必要替他多此一举。”
蒋氏听了这话，倒是有些意外，对她也是多看了几眼。
“以王爷如今的身份，日后差不多的应酬还多着呢，你若是什么都不管，他日若是有人说起锦王妃是个不懂礼数的，你就不怕锦王厌弃了你？”
“他若是厌弃了我，我也不会留在她身边，我二人从来都是双向选择，不必我舔着脸留在他身边，也不必他为我再三委屈自己，如是皆为平等，才会走的更加长久。”
说起双向选择，对于眼前这位新夫人来说，其实是有些讽刺的。
所以此时，她微微皱起了眉心，“你说这话，是故意的？”
江语棠却只是似笑非笑的看她，“夫人为什么会这么想呢？说到底，您与镇北将军之前不也是双向选择？您为了自己心中的执念，而将军也有自己的想法。”
有些心思不必戳破，其实他们心中都明白，以前的所谓的感情，他们之间更需要的是什么。
毕竟活到这把年纪了，要说真的爱到彻心痛骨，其实也未必，这也是为何江语棠会猜测，蒋氏之所以一定要嫁给镇北将军，其实有几分执念的意思在其中。
至于镇北将军的想法，她倒也不吝啬提起，反正就算招惹了对方，也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蒋氏却是个坦荡的人，即便江语棠说到了此处，她却也不生气。
“从你这个方向去解释，其实也解释的通，毕竟他确实是我年少时的求而不得，也是我半生的追求。如今如愿，比起与他长相厮守，我倒是更希望做好镇北将军夫人的这个位置，也不枉费我这半生的苦劳。”
追在一个人身后走了太久太远，其实看见的根本就不是那个人，而是一个模糊的虚影，具体的轮廓，还是要由自己记忆之中的那个样子，才能够描摹出来。
然而时间越久，那些记忆越大，到最后反倒是随着自己的想象，才能构建出一个完整的人。
蒋氏对于镇北将军，就是这样的心思。
诚然，支撑着她走到现在的，确实是对于年少所爱的欢喜，然而真正得到的时候，大约还是有一部分的怅然若失。
可不管是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执念，还是为了所爱之人，她都要继续走下去，这才是她后半辈子的指望。
“我今日找你，也只是想看看那传言之中的锦王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毕竟锦王虽不是我看着长大，却也听过他小时候不少事情。我倒是真有些好奇，那有一个冷心冷肺，执念深重的人，究竟会为什么样的人放下一切，最后成了如今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