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怡公主一向不太议论皇宫里头的事情,此时能够对江语棠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已经是难得,所以江语棠也承这个情,此时郑重的点了点头,也算是让静怡公主知晓自己已经明白了她的苦心。
不过对于她的话,江语棠其实也是赞同的。
其实从刚刚认识秦礼的时候,江语棠就知道,身为皇帝,必然不可能是个良善之辈,甚至不论在任何时期,他都必须有超乎于寻常人的手段,才能够步步为营,让自己走到想要的那个位置上。
而这一次的事情,则更是坚定了她心里头的这种看法。
静怡公主和沈珺之这一次,又是从侧门走的,二人倒也不嫌弃这侧门不合乎自己的身份,毕竟来这一趟,为的也不过是确定江语棠的安全,是走前门还是走后门,也没有那么重要。
而江语棠那边,也是见到了正在前厅等候的秦礼。
此时的他面色明显有些凝重,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不用想,都知道必然是与九皇子的事情有关。
江语棠虽然也担心九皇子是死是活,也影响着自己的生死攸关,可是此时以她的立场,实在不好直接
问起秦礼,也就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先朝着他行了一个礼。
“嫂嫂不必多礼了。我来就是想问问,四皇兄的伤势如何了。”秦礼赶紧上来扶,看样子竟然有几分忐忑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利用了秦恪,而感到心虚。
江语棠的神色却淡淡的,也让人瞧不出喜怒来,只是如实回答道:“我已经请了大夫进去看诊,到现在也没有出来,也不知里头究竟是什么情况。眼下府里一团乱,我也不好招待殿下,可否请殿下先行回去,等大夫那边有了说法,我再让兰英走一趟,去禀告殿下。”
她的语气十分礼貌谦和,几乎是让人挑不出错处的,然而这样的态度,也明显显得十分疏离。
从江语棠刚刚认识你秦礼的时候,便因为知道他以后会承袭大统的缘故,对他十分的礼貌与尊重,可以说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态度。
然而身为日后的君主,既然敏感多疑,就说明他能够察觉出细枝末节之中的异样。秦礼自然知晓,江语棠对于他的这番态度变化,究竟从何而来,再加上这一路上本来就思索良多的缘故,此时甚至愧疚
的有些抬不起头来。
“嫂嫂是在怪我吗?”他沉声问道。
或许是因为这语气之中并没有威胁的冷意,又或许是江语棠实在是气的很了,总之听见他如此明知故问的一句话的,真真是把江语棠给气笑了。
“殿下手段高明,能走到今日,全是因为聪慧。我们看不清局势,才落入圈套之中,又怎好轻易怪罪?可今日便是我死了,黄泉路上也没有多少怨言,因为我与五殿下,就算只是作为一枚棋子,那也只是因为我人微言轻。”
“我只是替王爷觉得不平,北漠沙场究竟埋藏了多少枯骨,殿下不是没有见过。将士们在战场上拼杀之时,那都是把头颅挑在剑上,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被风沙掩埋枯骨。王爷是经历了何等九死一生,才终于扫清障碍带殿下回到皇都,又是如何处心积虑,让殿下坐稳这个位置。”
“殿下或许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王爷想要为淑妃娘娘沉冤得雪,甚至可以说他是为了权势、为了地位,可是殿下难道就没有从中得到好处吗?”
江语棠说着说着,便已经到了动情之处,眼看着有许多话
都已经如同脱缰的野马,脱离了劝告,就只剩被情绪支配下的口不择言。
她最后到底是长长吐出一口气,止住了自己的话头。
“我说这一番话,确实是大逆不道了,还请殿下莫与我一个乡野村妇计较。说到底我也不过是感到有些落差,毕竟在我的印象之中,殿下与王爷本该是最亲近的兄弟,而不是落到如今这种田地。”
她的所谓印象从何而来,那自然是与秦恪有关,这也是江语棠说这话的原因之一。
果然话音刚落,她就看见秦礼面上的神情,更显得有几分无地自容。
江语棠其实比谁都清楚,如果仅仅只靠感激或是愧疚之情来维系一段关系,那么绝对走不长久,可是能再引起愧疚的时候,尽量打下一定的基础,对此时的他们来说也是十分难得。
至少秦恪绝对做不出示弱的事情,可如果他不做,秦礼未必不会就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来否认秦恪的付出,那么她一定要说,才能够让秦礼愧疚。
于是就这么等了好半晌,才听见秦礼又发了话。
“这次确实是我处事不周,让皇兄受伤,嫂嫂也受了惊吓,之
后我必然会给二位一个交代。九皇弟的事情,也多亏你们帮忙了。”
秦礼一边说着,一边朝她行了个礼,其中的重视可见一斑。
江语棠自心中自然是受用的,面上却如同受宠若惊一般,将人扶了起来。
“五殿下何须行此大礼,实在是折煞了我。方才我说那一番话,也不是为了让五殿下难堪,若是有什么不对之处,还望五殿下海涵。”
秦礼摇了摇头,“这一拜是我应当的,毕竟这一次行事之前,我确实没有告知四皇兄,确实是有私心存在。”
江语棠也轻叹了一声,无奈说道:“其实就算是五殿下直接说明,王爷也一定愿意为殿下出生入死,殿下之后大可对他更信任一些,免得兄弟一场,到最后离了心。想必殿下也不愿意看到那种场景。”
秦礼听了这话之后,心中自然也更是后悔,自己设计了那么一出,到最后落得离了心的程度。
但眼下虽然没有见到秦恪,秦礼也不适合继续在这儿多待,毕竟还有不少事情等着他去处理,此时也就只能告辞离开。
然而临走的时候,江语棠想了想,还是将人给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