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是我的霆哥哥啊

冯仲文什么脾气,他太了解了。

霸道,爱面子。

这人很固执,认定一件事的时候,轻易不会改变。

但是,目前厉氏集团处于水深火热,不少股东已经被厉湛弘巧言令色给收买了。

如果厉云霆再出点什么事,搞不好真会被厉湛弘把集团给吞了。

想到这些,厉老爷子不得已,也要压着脾气。

他幽幽叹气道:“不是我不同意,是云霆这孩子,特别有主见,你也看见了!他这人啊,认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他对成双那丫头有情有义,就算我同意他们的婚事了,后面云霆醒来要是不同意,这不是影响你我之间几十年的交情吗?”

冯仲文的脸色可算好看了一些。

他也想到这一点了,“这脾气,倒是跟我一样。”

厉老爷子本心也是想纪成双和厉云霆复婚的。

他无奈叹气,“可不就是嘛,犟得很,我都说不听他。”

冯仲文挑眉看向孙女,“俏俏,你自己想吧,非要云霆不可?”

冯俏眉眼自信张扬,“这不正好吗?我就看上他这股劲了。厉爷爷,你只管同意我们,接下来就看我和他之间的造化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一定能爱上我。”

冯仲文也懵了,“俏俏,你就这么相信,云霆会爱上你?”

冯俏下巴微抬,“当然,爷爷,你相信我!”

冯仲文不怒反笑,笑得万分宠溺,“你看,老厉,真不是我的问题吧,我这孙女啊,从小就让我给惯坏了,再加上人也聪明刻苦,反而有点争强好胜了。”

“哦,对了,我听说厉湛弘和陆峥嵘这两人,已经约见了不少董事,明日一早就会召开董事会议,动议换掉你。”

厉老爷子表情僵了僵,这点他也查到了。

冯俏起身来到厉老爷子的身边,亲昵地搂着他手臂撒娇,“厉爷爷,你就答应我跟云霆一起吧,我一定会对他一心一意,好好打理好公司的。”

厉老爷子对她印象也算不错。

虽然没有纪成双的脾气温顺,还多了锐气。

但这姑娘,一身的蛮劲。

刚才他都把话说成那样了,冯俏也那么自信,非要试一试。

厉老爷子想,或许等以后云霆醒过来了,冯俏见打动不了云霆,应该会放弃的。

当务之急,是要稳住集团的局势。

思前想后了一番,他松了口:“如果云霆愿意跟你结婚,我自然不反对。”

他又对冯仲文说:“不过老冯啊,我可事先声明,要是云霆不答应,这我是真没辙。”

“行,不怪你行了吧。”冯仲文笑着拍了下大腿肉。

爷孙两对视了眼,开心默契地笑出声。

冯俏乖顺地道谢:“谢谢厉爷爷。”

……

同一时间,医院这边依然处于沉寂的等待。

眼看着就要到傍晚。

距离二十四小时的危险期,还剩不到十二个小时。

纪成欣同沈靳言去楼下买了吃的上来。

纪成双依然站在玻璃窗口前,满脸担忧看着病床上的男人。

远远地看着,她染着满身悲伤。

薄薄静静的,脆弱又孤独。

纪成欣不由放慢脚步,心疼她,不想再上前了。

沈靳言睨她眼,低声道:“怎么不走了?”

纪成欣垂了垂眸子,叹气,“我太了解成双的性子,别看她平时斯文乖巧的模样,其实内心比谁都倔。”

沈靳言眸色深浓,“如果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照顾别人?”

他伸手,把纪成欣手里提着的吃的拿过来,径直走向纪成双。

他站定后,轻声道:“成双,吃点东西吧。”

纪成双闻言转头看他,她一脸忧伤憔悴,无力地摇摇头,“我不饿。”

沈靳言似乎猜到了,也不急。

他薄唇抿成一条线,淡道:“我记得云霆以前说,你这人很安静温婉,可偏偏,才二十出头的姑娘,却是老气横秋的成熟心态。”

“他说,他想要的不是你的懂事乖巧,他反而希望你能像个小孩一样,在他面前有血有肉,会哭会闹,而不是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忍着,不肯提出来,生怕给他麻烦。”

纪成双一怔。

她缓缓抬起眼皮,诧异道:“他这么跟你说过?”

“是。”

沈靳言身上有着一股应对从容的气质,“一个爱你的男人,他不需要你多懂事,成双,你可以哭,可以闹,不开心就有不开心的样子,开心了就大声笑,人就该有血有肉有情绪。”

“云霆这些年,一直很爱你,他默默守着你,以为你心里爱着别人,他就自己忍着。”

“几个月前,他跟你提出离婚,离婚协议书是我经手,我也曾问过他,为什么要跟你离婚。”

“他说,你照顾他这么多年,他该还你自由,该让你寻找自己想要的人,想要的生活了。”

纪成双心脏狠狠刺痛了一下。

这些,她从来都不知道,厉云霆没有提起过。

她满心震撼,越清楚,心脏揪得越紧,像是被人攥在手里用力挤压,疼得她眼泪直掉。

她一直以为,厉云霆不爱她。

哪怕到了这一刻,他也不曾说过一句爱她。

原来他在背后,一直默默忍受这么多!

纪成双心痛死了,好像有什么堵着,呼吸渐渐变得困难,心脏更是痛得直抽抽。

她泪流满面,隐忍许久眼泪爆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她哭着说:“云霆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

沈靳言眸色不忍道:“云霆有一点跟你很像,就是特别能忍。他希望你能幸福,所以承受着违心决定带来的痛苦。你以为他是为了安柔跟你离婚,其实,他是为了你。”

纪成双顿时闭上眼眸。

热乎乎的眼泪落在脸颊,她的心却不淡定了。

恨不得现在就问问他,是不是这一回事。

可他躺在重症病房,生死难料。

纪成双难受死了,仿佛要窒息了一般,痛苦地跌坐在椅子上,捂脸痛哭。

她哭得满心悔恨,肝肠寸断。

她从来,没在别人面前这样哭过。

纪成欣急忙小跑过来,蹲在她面前,紧张地问:“成双,成双你怎么了?”

因为刚才在走廊口,离得远,她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她回头仰起脸问沈靳言,“你和她说了什么,让她哭成这样?”

“说了她应该知道的一些事实。”沈靳言眸色凝重,就连他也不确定,厉云霆这次能不能醒来。

他认为,纪成双应该知道这些事。

他们之间,已经留下了遗憾。

不能到厉云霆死的那一刻,都没能让纪成双知道,他爱她,一直都爱着。

沈靳言从西装口袋拿出手帕,纪成欣接过,温柔地哄道:“成双,别哭了,有什么你跟姐说,要是难受的话,你就抱着姐。”

纪成双捂着脸,从开始的痛哭,到后面渐渐平静。

她冷静下来,缓缓抬起头。

纪成欣连忙给她擦眼泪,她接过来自己擦,红肿的眼睛里跃起一丝坚定。

她哭过的声音,沙哑道:“姐,我没事。”

纪成欣不信,“真的没事?”

纪成双用力点点头,努力扯了扯唇角,“真的。”

她站起身,对沈靳言感激道:“沈律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沈靳言勾唇微笑,把手里的餐盒递给她,“先照顾好自己,才有力气等他。”

纪成双觉得沈靳言说得对。

她要保持最佳状态,才能一直守在他身边。

她想亲口问问他,沈靳言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纪成双全身充满力气,接过餐盒,又感激地点点头,“谢谢。”

沈靳言微笑点头,算是回应。

纪成双坐下来,打开餐盒。

虽然还是没什么胃口,但她不想倒下,很配合地吃东西。

纪成欣惊讶不已。

好奇地看着沈靳言,很想知道他跟纪成双说了什么,竟然会这么配合吃饭。

她把沈靳言拉到一边去,压低声音问:“你和成双说了什么,她哭成那样,竟然还听你的话。”

沈靳言神秘莫测地笑笑,“说了,是一些她应该知道的事实。”

纪成欣皱眉:“你这等于没说。”

沈靳言忽然定定地看着她。

都把她看得不好意思了,有点不自在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沈靳言玩味地勾唇,“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八卦的样子还挺好玩。”

纪成欣瞬间脸上热腾腾的,红了红,连忙别开视线不去看他。

她心脏怦怦直跳,有些心猿意马。

沈靳言看了眼纪成双,温声道:“我回去处理点事,你好好陪着她。”

纪成欣唰的看着他,“你要走?”

“嗯。”

沈靳言抬手看了眼腕表,声音醇厚好听,“出来挺久了,律师所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处理完就过来。”

纪成欣心里丝丝拉拉的,似乎是舍不得。

她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也只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沈靳言拍拍她手臂,微笑,“回见。”

纪成欣定定望着他,眼神仿佛能拉丝,“回见。”

沈靳言抬步离开。

等他一走,纪成欣回头看着还在安静吃饭的纪成双,心里更心疼了。

她走回她身边坐下。

纪成双吃完了,收拾好餐盒,把手帕给她,“姐,你替我还给沈律师。”

纪成欣拿在手里,微用力收紧,心头有股说不出的感觉。

她很快敛了心绪,把手帕装在女士西装口袋,才问纪成双,“刚才怎么哭成那样?”

纪成双深呼吸,淡道:“知道了一些这三年来,我一直想要的答案。”

纪成欣似懂非懂。

纪成双这三年最在意什么,她似乎比谁都清楚。

她没有细问,伸手揽住她肩膀,让她靠在肩头上,有感而发道:“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很微妙,若心里没有对方,似乎做什么,都不会牵挂对方。哪怕是出于责任,那也仅仅是责任而已。责任和在乎是分开的。”

纪成双听明白,她是在告诉自己,厉云霆对她不是责任,是在意。

她鼻子一酸,眼睛红了红,强忍泪意道:“原来你们都看得出来,只有我自己总是看不明白。”

其实这一刻,她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纪成欣抱紧了她,手一下又一下拍着她手臂。

像小时候那样,在她不开心的时候哄着她。

……

厉云霆感觉被困在了牢笼里很久很久了。

四周黑漆漆的一片。

他脑子是空白的。

有时候知道自己是谁,有时候又想不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没有目标,没有目的。

他是谁?

在这做什么呢?

开始听到的声音,又消失不见了。

拿到声音,短暂地让他想起了自己是谁。

可才没过多久,他就又忘了。

他背靠着牢笼,单腿伸直,一直腿蜷着膝盖,人也浑浑噩噩,迷迷糊糊。

心脏鼓鼓胀胀的,好像很难受。

隐约间,他好像在想一个人,是个女人。

可具体长什么样子,他却如何都想不起来。

每次他用力去回忆,就会出来一个声音告诉他:算了吧,她不要你了,她不要你……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头疼欲裂,心如刀割。

疼痛千百倍扩散,他疼得浑身乏力,最后没有力气再去想了。

他觉得很累,很累……

很累。

他有气无力靠着,瞳孔渐渐涣散。

纪成双和纪成欣相互靠了一会。

重症病房又开始传出危险的警告。

纪成双一个激灵站了起身,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的监控仪器,又开始疯狂降低心跳。

她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脸色煞白,脑子再次空白。

医生和护士急冲冲赶来,冲入病房,又开始进行抢救。

按压心跳,电击胸口。

纪成双看着医生和护士紧急救治的模样,心跳像是忽然停止了。

她屏住呼吸,苍白的脸色看着这一幕。

“没事的,一定能没事的,成双别怕。”

纪成欣抱着她,发觉她浑身冰冷。

她一惊,也紧张地盯着里头的情况,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纪成双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咬着。

她越害怕,咬的越狠。

像是又什么又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她却强忍着。

这个时候,她不能哭。

时间一分一秒消逝。

电击让厉云霆的身体腾起来又躺下。

纪成双的心跳越来越快,恐惧漫出全身,像是坠入了冰窖,又冷又怕。

她在心里一遍遍祈祷:一定要挺过去,一定要!

老天爷,别再折磨他了好吗?

只要你让他平安跨过去,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老天爷呀,求求你了!

终于……

两分钟后,病房里响起护士激动的声音:“心跳恢复正常了。”

医生此时早就累得满头大汗。

等他们从里头出来,纪成双早已浑身疲软。

幸亏纪成欣搂着她,她才勉强稳住心神,声音掩盖不住的颤抖:“医生,他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脸色比上次更要凝重:“目前算是稳定住了,但情况不容乐观,病人求生意志很弱,这种时候只能靠他自己了。”

纪成双身体一软。

求生意志弱……

厉云霆多要强多厉害的一个人啊,他居然会求生意志弱。

纪成双想到了昨晚的事,心脏狠狠刺痛起来。

是因为她吗?

因为她的狠心无情,让他心如死灰了?!

想到这些,医生才刚走,纪成双就看向纪成欣,哆嗦着嘴唇道:“云霆是恨我吗?他对我太失望,所以不想面对我了。”

纪成欣摩擦她的手臂,使劲安抚道:“不会的,不会的,云霆那么在意你,怎么舍得离开你,你别想这些,你要相信他会醒来的。”

纪成双努力稳住心神,强装平静道:“是,他会醒来的,他一定会没事。”

她一遍遍地重复这句话,也是在安慰自己,给自己更大的信心。

在厉云霆醒来之前,她不能就这么倒下了。

纪成欣见她情绪稳定下来,终于松口气。

但她全身还是冰冷,纪成欣扶她坐下,宠爱道:“你在这等我,我给你倒点水来。”

纪成双配合地点了点头。

纪成欣这才走开。

纪成双双手捂脸,全身冷冰冰的,很无助很无奈。

厉云霆发生这么多大的事,她却无能为力地守着,什么都做不了。

不出几秒。

一双白皙的腿出现在她面前,她透过指缝看到了。

走廊弥漫着一股股淡淡的香水味,理性又知性的性感味道。

纪成双心头一咯噔,缓缓抬起脸来。

眼前站着的身影,恣意张扬,自信高贵,一头干练的中短发,长得很有魅力。

是冯俏。

冯俏垂着眼眸,有种居高临下的意思:“成双,云霆出了事,多谢你一直在这陪着我的未婚夫。”

纪成双身体怔住。

脑子短暂的空白后,她缓缓站起身,“什么未婚夫?”

冯俏很满意她脸上错愕的表情,唇角扬起得意的弧度,“厉爷爷同意我和云霆的婚事,我们两家会紧密合作,等云霆醒来,我们就会结婚。”

纪成双顿时如遭雷击。

她站得笔直,薄薄静静的。

明明都差不多高,她在冯俏面前,却莫名有种矮人一等的感觉。

是她身上的那股,从小物质丰富,家世丰厚带来的底气。

这股底气,安柔身上都是没有的。

纪成双强忍着,强迫自己强势面对她,眸色清冷自信道:“不可能,云霆不会跟你结婚。”

冯俏笑了,是嘲笑,“你还真是自信,不说我冯家和厉家几十年的友好关系。单凭这里厉氏集团危机,我冯俏就能协助他们厉家,而你呢?你有什么?”

她满眼鄙夷,“可千万别跟我说,你有对他的爱,或是有情有义,云霆之所以躺在这里面,不也是拜你所赐吗?”

“做人,真的要有自知之明,有些东西,并不是你努力就能得到的。”

“比如出身,比如……能力。”

冯俏说的话很尖锐,字字珠玑。

纪成双不得不承认,在这点上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语言。

她握了握拳,坚韧不挠道:“比我家世好的人也不止你一个,只要云霆坚定地选择我,我会愿意努力,跟他比肩站在一起。”

冯俏嗤笑,“凭你主持人的身份?还是……夏粒徒弟的身份?”

纪成双瞬间哑口无言。

冯俏微抬下巴,挑衅又高傲,“成双,既然你们都离婚了,又何必再自寻烦恼。你和云霆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强行在一起,你们要面临的问题,又何止这些。”

“只有我,才配跟他在一起,我们两家旗鼓相当,我能在他遇到问题的时候挺身而出,并不仅仅只是陪着他而已,而是有这个实力,替他解决问题,而你并不能。”

纪成双的心直直往下坠。

冯俏说的话虽然狠,却是事实。

正如她说的一样,厉氏集团有事,自己根本帮不上任何忙。

以前觉得努力,就能拥有一定的身份地位,足以跟他匹配,不至于别人说门不当户不对。

可是到了这一刻,冯俏尖锐的话,提醒了她,再如何努力,她的出身早就决定了一切。

尽管,她曾想着,自己就是自己的脸面!

纪成双心脏划拉一下,又疼又无奈。

她没有妄自菲薄,扯了扯唇角,清冷道:“是,我是没有冯小姐这样的好出身,或许我也不能说,我比你更爱云霆这种话。但我还是那句,只要他坚定地选择我,我仍然会努力,争取有朝一日,能够跟他般配。”

冯俏心里几分震撼。

她目光涌动,划过一丝难以分辨的异样情绪。

她欣赏纪成双的性子,却也不可能会就此作罢。

她眼里的鄙夷有所收敛,“说真的,听你说完挺感人的,但是很遗憾,我也不会放弃云霆,他一定会跟我结婚。”

“纪成双,劝你一句,好自为之。”

说完,她扬起下巴,自信高傲地转身离去。

纪成双莫名觉得自己输了。

冯俏身上的自信很有力,不像安柔的娇纵蛮横。

相反,冯俏很理性,很聪明,甚至让人讨厌不起来。

你瞧。

优秀的人,总能让人莫名地觉得自愧不如。

纪成双浑身乏力,她缓缓扭头看向玻璃窗里的躺着的男人。

那是她爱了十六年的男人。

却在这一刻,似乎要留不住他了。

……

厉湛弘和陆峥嵘处理了一天,终于争取到了百分之四十六的股权。

再把胡锡从的股份签过来,就算厉云霆筹齐其他股份,厉湛弘也是公司的最大股东。

厉湛弘开香槟,倒了一杯给陆峥嵘,笑得分外愉悦,“来,提前庆祝一下,我们很快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陆峥嵘接过香槟杯,眸色幽暗道:“现在就庆祝,是不是高兴地太快了?”

“老胡已经答应了把股份给我,明天一早就会跟我签股权转让同意书,到时候我就能拿着这些合同,在董事会上提出动议,取代老头子。”

厉湛弘笑得合不拢嘴,“你说,这还不值得庆祝?”

陆峥嵘凝着她,眼神高深莫测,“只要顺利完成,的确是大喜事。”

厉湛弘哈哈大笑。

他跟陆峥嵘碰杯,一饮而尽。

脸上肉眼可见的喜悦,又说:“我已经让人去医院打听了,厉云霆这一次凶多吉少。当年他急性肝衰竭,幸运找到纪成双捐肝,这一次,可没这么走运了!”

说着,他眯起凶狠的眸子。

也因为这件事,他一直厌恶纪成双,甚至是痛恨。

要是没有她,三年前他就已经得到厉氏集团的一切。

这么多年,他无时无刻都想一脚踹走纪成双,狠狠出口恶气。

如今哪怕他们离婚了,他也还是不解气。

等他得到厉氏集团的掌控权,厉云霆一死,再好好收拾纪成双,让她付出这三年,让他多等多熬的代价!

……

夜深了。

厉婉心拿来一份股权转让合同来到老宅,交给了厉老爷子。

“爸,这是我的转让书。”

书房里,灯光昏暗。

厉老爷子坐在桌子前,脸色沉郁,眼皮耷拉,眼神暗沉沉的,整个人看起来心事重重。

好半晌,他才抬起眼皮看着厉婉心,指了指另外两份合同,“你看看,这是什么。”

厉婉心拿起来打开,看完两份股权转让合同,眼睛猛地一亮:“他们居然都同意了?”

厉老爷子像是老了十岁,神色间满是忧伤,“云霆出事之前,已经跟冯老交涉过,冯老一贯很欣赏这孩子,但是这一次,是有条件的。”

厉婉心注意到,这股权最后落款签名是冯俏。

作为女人,直觉最灵敏。

她似乎猜到了什么,不敢相信问:“他们的条件是云霆?”

厉老爷子缓缓笑了出声,“你啊,还是这么聪明。当年你和二哥,可谓是我的得力左右手,可惜啊,一场车祸,就让你二哥二嫂年轻丧命,就连云霆也跟着失踪了十几年。”

提起往事,厉老爷子眼神渐渐晦暗,悠远。

厉婉心皱了皱眉,恼道:“云霆一直在调查三年前急性肝衰竭的原因,这几个月,他也为成双做了很多事,也是因为这样,才惹这次大祸。”

厉老爷子漆黑的眼底滚动着一丝幽深,“你也猜到,这次的车祸是谁所为了?”

厉婉心恨恨道:“何止,三年前,乃至二十七年前的那场车祸,都肯定跟厉湛弘脱不了干系!要不是没有证据,我早就把这个人撕巴了!”

“你都猜到了,云霆调查肯定也查到了苗头。虽然一直以来,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父母的死。”

厉老爷子咬着后牙槽,内心波涛汹涌,表面却讳莫如深。

他说:“这些年,我一直没告诉过他,他父母因何而死,就是不想让他活在仇恨里,谁能想到,厉湛弘竟然连他都不放过!这个不孝子啊!”

厉婉心眼底滚动着恨意。

她强压着,眉心紧拧,心情十分沉重。

好半晌,她面容清冷开了口,“无论如何,集团不能落在他手里,爸,冯老具体条件,到底是啥?”

“他要我同意冯俏和厉云霆的婚事。”

厉婉心心里咯噔,“你答应了。”

否则,也不会这么顺利拿到股权转让了。

厉老爷子微闭上眸子,缓慢无力地点点头,“答应了,好在冯老人还是讲道理的,他也答应我,只要云霆答应,这场婚事才作数。”

厉婉心暗松口气,“云霆心里只有成双,他不会答应的。”

厉老爷子又点了点头,慈和的面容划过丝心疼:“是,我知道。他们啊,接下来就看彼此的造化了。”

凌晨四点的医院,更寂静了。

距离二十四小时,仅剩不到十分钟。

厉云霆始终没有醒来。

医生来检查后,摇头叹气。

情况越来越差了。

纪成双感觉晴天霹雳。

她求医生让她进去看看,医生同意了。

纪成双换上无菌服进了去,一进来,她缓缓坐在一旁,深情地凝望着他的脸。

他脸色青白,毫无血色。

没有一点生气的模样,像个假人。

纪成双握起他的手,手心的温度都在逐渐消失了呢。

纪成双心再次往下坠,情绪一整天处于崩溃的状态,到了这一刻,她好像反而平静了。

她把他的手,放在脸上摩挲,痴痴地柔声道:“云霆,靳言跟我说,你一直都是爱我的。你好傻啊,以前怎么都没告诉我呢?”

“是不是因为我每次做梦,都在喊着阿然哥的原因啊?怪我,怪我每次都没告诉你,阿然哥是谁,你也真是,怎么就能一直忍着呢?明明是在意的,可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还以为,你不爱我。”

“阿然哥,其实你也认识,你们以前还是好朋友呢,可是你忘了,忘了十六年前,我是你护着的小妹妹呀。”

纪成双声音很淡,很平静,眼神里却又全是浓浓的悲伤。

“十六年了,霆哥哥,我爱了你十六年,我又怎么舍不得放开你的手?如果你告诉我,你爱我,便是丢了这条命,我也要跟你在一起啊。”

说着说着,纪成双滑下眼泪。

厉云霆在睡梦中,听到一声声呼喊。

那声音充满悲伤和浓浓的爱意,他迷迷糊糊的眸子猛地瞪大。

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一样,他忽然充满力气,站了起身,“是谁,谁在说话?”

……

纪成双看着厉云霆,心里难过的要命啊,哭腔道:“那时候你把我给忘了,不记得我是睡,你知道吗?我真的好难过。”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受伤了,哭得很伤心,你问我为什么哭,我说毁容了,不漂亮了,以后就嫁不出去,然后霆哥哥你默默我的头,笑着对我说,以后没人要,你就娶我。”

“霆哥哥,三年前,我真的嫁给你了,虽然你忘了我,可是我真的成了你的妻子。”

纪成双情绪渐渐崩溃,“霆哥哥,十六年了,你别在这个时候离开我好不好?你快点醒来,快点醒,我求求你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纪成双看他毫无反应,悲伤瞬间被无限放大。

她把头埋在他身上,伸手紧紧抱着他的身体,哭得不能自已。

她的心很痛,痛得直抽抽,连呼吸都上不来了。

她心痛难忍,轻轻摇着他的身体,痛哭出声:“霆哥哥,我求求你,你不要再睡了,你别不要我,你快点起来好不好嘛……”

与此同时。

厉云霆的手指,忽然轻轻动了几下。